第五百五十八章 風雨將至，荒山惡虎！

　　呼呼～
　　長空之間，白鶴振翅，於漸黯的天色之中，趙玄壹驅鶴落於荒山之巔。
　　“老師！”
　　輕抖拂塵，趙玄壹微微躬身：
　　“真言老道已入西北城，楊獄出城三十裏迎接，態度甚恭……”
　　荒山之巔，雲泥道人負手而立，遙望著百裏之外，如巨獸橫臥的巨大城池，不由的輕嘆：
　　“壹代道門武聖，絕世的人物，只因壹念之差，就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是可悲，可嘆……”
　　散人出身，修成武聖者，古今寥寥，如真言道人這般成就者，更可說壹聲驚天動地。
　　其人三十年前的修持，如今的他，都仍要遜色壹籌。
　　若非其遭逢厄難，只怕如今也是足可與張玄霸、黑山老妖、梵如壹、慕清流、紅日法王等人角逐天下第壹的絕世豪雄。
　　奈何……
　　趙玄壹微微搖頭：
　　“以他與趙王爺的關系，若其於山中靜誦道經，誰又能傷其分毫？他敢出山，就要有直面後果的準備……”
　　三十年前，朝廷清洗江湖，伐山破廟，那時的張玄霸，攜大勝之無匹之勢，天下敬服。
　　以大蟾寺、無量宗、爛柯寺為首的佛門勢力，以鑄劍山莊為首的江湖勢力，以懸空山為首的道門勢力都要紛紛退避。
　　如玉龍觀這般，實在是……
　　“或許，這就是他的劫？”
　　雲泥道人微微瞇眼，半枯半榮的面上泛起莫名的神色：
　　“聽聞仙佛有天人五衰、三災九難，如我等這般人，某種意義上，也已然脫離了凡人的範疇，真個是劫，也說不定……”
　　山巔，師徒倆有壹句沒壹句的說著，未多時，又有數只飛鷹自遠方飛來，數個道人先後落地。
　　“老師，韓風府、方宇龍兩人率領的六扇門高手，已到了數百裏之外……”
　　“錦衣衛黎大人自青州而來，不日就到，王牧之疑似被其所擒，余景不知所蹤……”
　　“東西兩廠的高手，應當也來了西北道，不過，並不知去向……”
　　“半刻鐘前，荒原上發現了林道人的蹤跡，他疑似要去西北城……”
　　……
　　幾個道人言簡意賅，匯報著各方的情報。
　　“看來陛下這次真個動了怒，除卻駐守神都、萬龍道，以及追蹤憐生教、監察‘鐵橫流’之外，朝廷能動用的高手只怕都已向著西北道而來……”
　　趙玄壹微微感嘆：
　　“誰能料到，壹個出身邊關小城的小小乞兒，十年間已然成長到讓如今這般地步……”
　　“這，就是天變。”
　　雲泥道人伸出手，無處不在的氣流就自在他指尖匯聚盤旋。
　　天變！
　　雲泥道人心中喟嘆。
　　古今三千年，自有絕世之才，短短數十年間縱橫天下無有抗手，然而，這樣的人物，本是數百上千年都未有壹個。
　　然而當世，卻不止壹個了。
　　張玄霸、黑山老妖、梵如壹、慕清流、紅日法王、真言道人……這些存在，除卻當世之外，於古今任何時代，都是可橫壓壹時的蓋世豪雄。
　　可如今，卻可同存！
　　非但如此，後起之秀也層出不窮，稍遠壹些，有小霸尊‘啟道光’小霸王‘猷龍’，近壹些，還有這位斬首刀。
　　據說，爛柯寺也出了壹個，少年開悟，令諸佛像都為之震動的佛子……
　　何以如此？
　　概因如今之世，正是亙古未有的變局將臨之時。
　　“這些人，只怕都在等您出手。”
　　趙玄壹心中雪亮。
　　夢含光之敗，震動朝野江湖，此次前來西北道的朝廷高手無不動容色變，包括他在內，又有幾人敢與那位斬首刀放對？
　　斷啟龍、夢含光、馬龍圖、張玄壹、虛靜大禪師……
　　這位少年豪雄，可是真真正正踩踏著無數大高手的屍骨與名望而成名的！
　　“或許，不止是等為師出手，也在等‘聶龍天’到來……”
　　雲泥道人漫不經心的揉捏著掌中的氣流，眼底泛著幽光：
　　“不過，真言不去，他只怕也不會現身。壹尊絕世武聖的臨死壹擊，無論是他還是我，都是絕不願承受的……”
　　真言道人何許人也？
　　那可是能與西府趙王張玄霸坐而論道，甚至將後者勸回麟龍道的蓋世人物。
　　縱然重傷垂死，三十年不得寸進，誰又敢在其真個咽氣之前，對其人動手？
　　“若有這老道遮風擋雨，不說多，再有二十年，這位乞兒出身的少年天驕，只怕就無可制衡了……”
　　遙望西北道，趙玄壹心思也頗為復雜：
　　“好在，他快死了。”
　　“是啊，他要死……嗯？！”
　　話未吐露，雲泥道人的心頭猛然壹跳，他極目望去，就見得將黑未黑的天幕之下，西北重城之上。
　　似有壹株古松舒展枝幹，壹須發皆白的老道，立於古松之下，遙望此間，兩兩對視……
　　“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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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電蛇雷龍肆虐於空，照徹如墨海般翻湧的烏雲。
　　眼前傾盆大雨將至，飛騰於高空的飛鷹驚恐大叫著，俯沖著降下高度。
　　“大人……”
　　幾個六扇門的高手面色慘然，將封閉穴竅、四肢、真氣的夢含光，護在真罡之下。
　　“林大人，這雨只怕不小，大人傷勢如此嚴重，受不得風雨侵擾……”
　　壹面色黝黑的漢子沈聲道。
　　“不遠處，似有壹處山神廟，暫去哪裏歇息壹二。”
　　林舟打眼壹掃，借著雷光，看到了山林間壹處破敗的廟宇。
　　唳！
　　飛鷹的反應神速，速度更快，振翅撲閃，片刻而已，已然來到那處山神廟前。
　　“有人？”
　　瞥了壹眼山神廟中微弱的火光，林舟微微示意。
　　其余幾人點頭，跳下飛鷹，入內探查，不多時，壹隊采藥客就被驅趕了出來。
　　“諸位，這廟我們征用了！”
　　林舟甩過去二兩碎銀，抱著動彈不得的夢含光進了山神廟。
　　“大人！這雨說到就到，我們也別無去處，只求給個角落避雨，我等必不會驚擾大人們……”
　　接過碎銀，幾個采藥客苦笑著懇求。
　　“滾！”
　　真氣壹吐，將幾人掀翻在地，幾個六扇門高手轉身進廟。
　　“咳，咳咳～”
　　篝火升起，夢含光才被幾人喚醒，他輕咳著感應，臉色十分之難看。
　　數月不停，飛鷹已然出了龍淵、西北、眼看定安道都要翻過了，可那若有若無的魂鏈，仍然存在！
　　“楊獄！”
　　夢含光咬著牙，將自己折斷的手腳復位，艱難盤膝，療傷之余，也在不住思忖如何斬斷這鎖鏈。
　　突然，他心有所感，望向廟門。
　　“這夥只是采藥客，無甚威脅。”
　　林舟解釋了壹句。
　　“妳們的警惕太差了，這群采藥客身上冰涼無熱氣，待過的廟宇，都充滿了猛獸口中的汙穢之氣……”
　　夢含光微微瞇眼，不著痕跡的吞咽了幾粒丹藥：
　　“怎麽可能是人？”
　　哢擦！
　　正有雷電劃破夜幕陰雲，幾個六扇門的高手心頭壹跳，卻見這些采藥客，壹個個面無人色，眼珠翻白，笑容詭異且猙獰。
　　而那氣息，全無本分生機可言。
　　“倀鬼？！”
　　夢含光心中壹震，猛然想起了卷宗記載。
　　關於倀鬼，民間不乏傳說，但真個被列入典籍的，只有兩千多年前，禪宗達摩降服山君的記載。
　　只是，他壹向以為，這是大蟾寺那群和尚為了吹捧其祖師而刻意留下的……
　　‘難道這山中，居然有著得了道果的惡虎？！’
　　夢含光念頭閃過。
　　林舟等人已然竄出了廟宇，真氣勃發間，大片雨水摻雜著血水飄飛，片刻不到，已將這些不人不鬼的東西斬殺。
　　可猛然壹回頭，呼吸都不由壹滯：
　　“大人！”
　　林舟的聲音變得無比之尖銳。
　　電蛇劃過天幕，這荒山之上，卻哪有什麽破敗山神廟，有的，只有壹顆大如屋舍的，猙惡虎首！
　　夢含光，就落於那虎口之中！
　　吼！
　　劇烈沸騰的真氣暴走，夢含光於千鈞壹發間，出了虎口，就聽得壹聲驚天動地的虎嘯響徹雨夜。
　　“這，這……”
　　幾個六扇門高手冷汗直冒。
　　電光閃爍間，才見這頭猛虎的兇惡，其壹聲怒嘯，腥風吹卷裏許之地，大片的雨水都好似兇猛的暗器在拍打。
　　鐵尾掃過，千斤巨石都被錘成齏粉。
　　壹股駭人級數的血氣，在其身上擴散，至將這冰冷的夜雨，都蒸發成漫天的水汽。
　　“妖！”
　　幾人驚呼之時。
　　夢含光已然拖著重傷之軀動手，於電光火石之間，如炮彈般落地，雜碎大片泥沙，踉蹌後退。
　　“吼！”
　　惡虎不退反進，怒嘯聲中，就要撲殺而上。
　　“好畜生！”
　　夢含光咳血後退，還未等他壓下傷勢，再度出手，就聽得雨夜之中，傳蕩出壹聲經久不息的長嘯。
　　轟隆！
　　電光與雷蛇橫舞長空。
　　壹條昂藏身影由上而下，快若奔龍，裹挾風雷雨電而落，將那惡虎打下了山崖，巨石滾動，山洪爆發。
　　“師叔！”
　　見得來人，六扇門壹眾高手心中俱是壹松，唯有夢含光苦笑壹聲。
　　“真真是世道變了，這麽個畜生，居然也能得道果認主？”
　　那大漢冷漠掃過，眸光似電，聲音若雷，踏步間，地動山搖，直追那瘋狂怒吼的斑斕猛虎而去。
　　“待老子打發了這條蟲，再來調理妳這廢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