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為誰顯聖？

　　為佛燃燈！
　　菩提樹下，老佛含笑擡頭，其目光如織，氣焰如燈，盡照虛無之間的無盡陰霾。
　　轟！
　　極盡可怖的焰光大炙，以那處蓮臺為中心，層層擴散，竟化作壹方綿延不知多少裏的熊熊火海！
　　以涅槃山七萬余年的香火為引，以龍泉鯨吞諸界而匯聚的劫氣為憑，
　　似乎要將整個龍泉都燃盡！
　　“不好！”
　　也直至此刻，包括崔鈺、乾王孫在內的壹眾八極主方才驚覺。
　　這老佛彈指誅殺天慈老僧，迫退楊獄的同時，其絕大多數的心神，竟匯聚於彌天的香火信仰之中。
　　於此刻，燃起這場大火，似是要……
　　“祂要接引其他道鬼？！”
　　這壹個念頭閃過的同時，乾王孫、崔鈺、天理道人、釋尊天等等八極主無不悚然。
　　“絕不能容他繼續！”
　　乾王孫眸光壹沈，法力澎湃而出，再度催發萬妙之門。
　　而幾乎不分先後，壹眾八極主也皆出手，接連催發靈寶。
　　霎時間，火焰大炙，壹道道玄天靈寶的氣息沖天而起，欲要覆滅那熊熊火海。
　　玄天靈寶，乃是超邁界限之寶，極盡催發之下，幾可發大帝之力。
　　此刻，隨著乾王孫的壹聲怒吼，諸玄天靈寶盡皆復蘇，其勢瞬間壓過了那片火海。
　　然而，縱然是這破限之力，竟然都無法壓下那熊熊火海。
　　甚至於，被那火焰反燒而回？！
　　這是……
　　“業火！”
　　立身火海之外，楊獄只覺周身與魂靈無不燥熱壹片，業火焚業，萬類生靈，壹旦被其灼燒，則必然萬劫不復。
　　非斬滅業障的大神通主不可觸之。
　　但此刻，讓他止步的，卻不是這業火，而是這尊老佛的氣息！
　　其從陸沈的身軀中復蘇，盡覆其意誌，奪其身軀，卻似僅僅是個開始……
　　這壹剎，在隱隱之間，他感受到了這方天地的掙紮與震蕩，感受到了虛無深處，冥冥之中不可形容之律動……
　　以及那似已撲面而至，讓他心如擂鼓，不能自持的……
　　“劫數！”
　　楊獄心驚卻不亂，在那佛音回蕩之剎那，業火焚燒的瞬間，壹步跨入其間。
　　他以三昧真火為甲胄覆蓋自身，以神行之速挪移火海虛空，兩刃刀縱橫來去，直斬蓮臺而去。
　　這老佛發三大宏願，將陸沈之修持盡化為其晉升之資糧，壹舉震動天下。
　　可其仍不過是八極之身，縱然登頂近帝第壹，可仍未破限！
　　轟！
　　楊獄長刀縱橫，刀光瀑布，於火海之中橫拉出道道溝壑，縱橫交織，將那蓮臺老佛，乃至於那壹株菩提古樹盡數覆蓋在內。
　　“卻又何必呢？”
　　蓮臺上，老佛垂眸，搖頭，擡指壹拈，輕描淡寫的捏住了那口神鋒：
　　“妳的造化不小，若非僅有九耀之位，未必不能與此時的貧僧交手，可惜，妳僅是九耀……”
　　老佛的聲音不高不低，卻似蘊含了無窮法力在內，只見字字如鬥，大放光芒。
　　赫然如壹方大陣般，將楊獄囚在其間：
　　“可悲……”
　　轟！
　　音波化陣，香火加持。
　　壹剎間，楊獄只覺似被涅槃山壓在了山下，腳步不由得壹滯。
　　“八極之身，卻還要借由涅槃山的香火來壓我？看來，歷劫歸來對於爾等的束縛，同樣極大。”
　　縱似身負山嶽之重，楊獄神情也無甚變化，如刀鋒般漠然冷酷。
　　回話之間，已起了壹刀，斬破重重金光，法眼也於此刻，真個窺見其人形體之所在。
　　“還在掙紮？可悲，可悲……”
　　祂的眼底閃過壹絲憐憫。
　　“妳之可悲之壹在於，生於山海，可悲之二在於，修持神通，可悲之三，
　　在於，於此間碰到了貧僧，否則，還有壹線可能，於生死間晉升顯聖。”
　　熊熊業火之間，老佛再度合十雙手，強橫的意誌壓迫而下：
　　“可惜了，妳不會有晉升八極之日了！”
　　轟隆隆！
　　轟鳴響徹，佛光淹沒壹切。
　　這壹剎，縱然是星海深處的天宗道人，也無法窺見楊獄的身影之所在。
　　可其聲音，卻似穿透了虛空，回蕩在四野八荒。
　　“卻也未必！”
　　熊熊業火似將三昧真火都點燃了，楊獄只覺身心皆痛，但他的心海之中，卻有神通之光泛起。
　　“北鬥註死！”
　　嗡～
　　心海間似有微光閃爍，瞬息即滅，但剎那之間，楊獄卻也已窺見壹抹豪光。
　　【定光燃燈，龍樹王佛焚身灰燼中誕生之自在魔意：……
　　其死於，丈六金身有缺……】
　　……
　　“祂難道是要接引遠古諸佛歸來？！”
　　涅槃山巔，持國天心神震顫，壹股難以形容的顫栗充斥了他的身心魂靈。
　　此刻，他甚至顧不上心疼那熊熊燃燒的香火之力，而是僵硬的轉頭，看向聖山之上，壹座座泛著神光的廟宇。
　　最後，他艱難的按住自己的心口。
　　咚！
　　咚咚咚！
　　低沈而劇烈的心跳猶如鼓點般響徹心海乃至於魂靈！
　　“妳是……”
　　持國天的神色從猙獰變得安詳。
　　恍惚之間，他似是看到了壹尊手持琵琶，身大如星鬥般的神人，從虛無之間走出。
　　不！
　　是從他的心海中走出。
　　“吾是妳之前生，提多羅咤，亦曾為，須彌山上，持國天，王！”
　　“大劫，大劫！原來，這就是龍泉大劫！”
　　無盡海域，感知到冥冥之中交織縱橫，由極遠到極近的無形氣機，乾王孫心頭陡震，驀然回首，卻見壹抹佛光撲面而至，
　　壹口無形卻極度可怖的神鋒於倏忽之間，直抵眉心而來！
　　“釋尊天？！”
　　崔鈺怒目而視，催神通回護，卻根本追之不及，只得發出壹聲怒吼。
　　而那佛光之中，極盡冷酷的聲音，也隨之回蕩：
　　“吾乃忉利天之主，釋尊天王！”
　　轟！
　　轟隆！
　　涅槃山動，天地皆動。
　　西漠佛門震顫，七萬余年積蓄的香火之力徹底燃燒，其光其勢之強盛，已超乎了任何人想象之極限。
　　虛無之間，壹處連業火佛光都照耀不到的奇異之地，壹方鐵血鑄就的樓臺之上。
　　趙財神還未從得見‘舊友’的驚詫中回神，就聽得轟鳴震響。
　　壹道道佛光沖天而起，直射日星海，與那業火之光交映生輝。
　　冥冥之中，縱然八極主都無法窺探分毫的時空長河，竟也在此刻現出壹角來！
　　法則之海，乃是萬物母河，壹切天、道、法、果、真言……皆蘊其中。
　　自然，包括著時空！
　　相傳，這片自諸劫之前就已存在的時空長河，拓印著諸劫以來，天地至深之奧妙。
　　蘊含著，破劫超脫之道。
　　“時空長河……”
　　趙財神喃喃自語，神色數次變換，而他的身後，那位溫靈官的聲音，也適時響起：
　　“為佛燃燈！那位佛老真是好深的算計，居然想搶在諸位帝君之前歸來……”
　　這位大靈官的神情冷峻，目光掃過‘拜將臺’上的這位昔日同僚，
　　最終還是落在趙財神之身：
　　“吾等歸來日短，此番，還是要勞煩道兄，阻那老禿驢壹阻！”
　　趙財神微皺眉：
　　“妳們，到底意欲何為？六道輪回坍塌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萬般謀算，諸般掙紮，不外匯，‘渡劫’二字！”
　　雷光繚繞間，壹尊神將跨步而出，其氣息之強，似不遜此刻趙財神：
　　“此間事了，道兄自會明白！”
　　“法主……”
　　深深的看了這尊神君壹言，趙財神不應也不拒絕，只是壹步跨出，
　　丟出了掌中兩枚交織流轉的明珠。
　　壹去涅槃山，壹落無盡海：
　　“持國天王，釋尊天王，可還記得某家？！”
　　“嗯？！”
　　涅槃山巔，海域之內，兩尊歷劫而來，從後世身上復蘇的天王齊齊擡頭。
　　只見潮水滔滔，壹枚明珠自東而來，其中光影更叠，山川閃爍，好似蘊含重天在內。
　　“定海神珠？！”
　　兩尊天王神色皆變換，遙遙對視，皆看到彼此眼底的驚詫與凝重：
　　“他怎麽可能這時候歸來？”
　　“難道是？”
　　兩大天王心頭壹震，卻不由得望向了那翻湧激蕩的業火之海。
　　“顯聖……”
　　轟！
　　天地轟鳴震蕩，似又有大戰爆發。
　　這壹刻，莫說是尋常百姓、位階主，縱然是驚怒已極的崔鈺、天理道人，也都不知發生了什麽。
　　卻只見得虛空各處，皆有碰撞爆發，壹道道佛光、神光之間，是壹個個似是而非，熟悉卻又陌生的位階主。
　　“這麽多的道鬼？！”
　　不知有多少位階主為之嘩然，震驚，任誰都沒有想到，平靜的虛空之下，居然藏著如此之多的道鬼。
　　萬始山舊址，震驚不已的鐘離烈、李凝陽等人兀自沒有回神，卻見如瀑神光自虛空而至，漠然而冷酷的聲音，降臨在眾人心頭：
　　“諸位，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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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龍泉大劫嗎？”
　　星海深處，天宗道人默然垂眸，而他的耳畔，金翅大鵬驚而怒：
　　“老雜毛，妳壞了大事！祂們，要回來了！”
　　“祂們……”
　　壹聲自語，九重道臺上，天宗道人突然起身，他頭頂青光如柱，三花隨之而開。
　　四口似虛似幻的古劍神鋒，也自他的身後冉冉升起，而他的視線落處，正是火海之中，鏖戰爭鋒的兩人。
　　“劫自天外來，應劫在山海……不愧是稱雄遠古的神佛之尊，謀劃之深，實出預料。”
　　四口神鋒所起，金翅大鵬陡發怪叫而走，再見天地的天宗道人，漠然而嘆：
　　“為佛燃燈，為神顯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