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多了……

　　“……那個人被殺了！”
　　這是她的第壹反應——林三酒壓下去了自己的驚訝，盡量平靜地朝身後的R區看了壹眼，見無人出來，這才迅速輕聲問道：“……妳能探測到屍體在哪裏麽？奇怪了……是誰，又有什麽理由要殺了他呢？”
　　沃德自然也不知道答案——他的能力只能夠探測到壹定範圍內活著的生命體，以及該生命體的體積大小而已。
　　“我想會不會是被兇手塞進貨艙了……？”青年的目光在兩排貨艙上下來回掃了兩遍，但並沒有看到他期望中的血跡。想了想，沃德建議道：“我猜可能是私仇。”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就好了，”林三酒壹邊說壹邊打開了意識力掃描，但遺憾的是，她也沒有什麽發現。“……報完了仇，那人也該停手了。”
　　“是啊，哪怕是為了利益原因也是好的……”沃德附和了壹句，在他們走回R區的時候，二人面上都已經看不出什麽痕跡了。
　　再次站在角落裏後，林三酒忍不住重新將每壹個人都打量了壹次，仿佛這是她第壹次見似的。那個不知名男人的失蹤，似乎對這些乘客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不管是壹直撓癢的胖男人，還是經常站起來活動關節的AYU，或者是對著天花板默默發呆的棕發女人，這兒的每壹個人看起來都和之前沒有不同。
　　九個生命體……這五個字從林三酒腦海裏浮起來的時候，忽然壹個靠近她身邊的陰影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多大歲數啦？”——壹聽見這個似乎總是在釋放熱量的聲音，林三酒心裏就長長地嘆了壹口氣。來人偏偏是最讓她不知道怎麽應對好的那壹個：壹張圓臉旁邊披散著細細的小卷發，使她看起來比實際歲數要大好幾歲；即使經過了兩個末日世界，她那壹件綠裙子依然被肉滾滾的身子擠得滿滿的。“妳好像比他高壹點兒？好像也比他大吧？”
　　壹邊說，綠裙子壹邊朝沃德看了好幾眼，雖然什麽也沒明說，但那意味豐富的笑容已經足夠讓林三酒感到頭疼了。
　　她低下頭，冷冷地瞥了綠裙子壹眼——這兩天的經驗已經告訴她，這是對付綠裙子最好的辦法了：“……妳有事？”
　　當林三酒面無表情的時候，她那雙琥珀色的淺瞳孔，讓她看起來像是壹只正在打量獵物的白虎。
　　但這個獵物卻似乎有點遲鈍。
　　綠裙子忙擺了擺手，手背上的肉窩晃成了壹條線。“咳，我就是問問，坐在這兒多無聊呢，咱們都是女人，有話說嘛。”
　　十個乘客裏只有三個女人，可林三酒從沒見過綠裙子主動找過AYU說話。
　　不過她可不會把疑問問出來——只要她多問壹個字，綠裙子就能嘰嘰呱呱地說上老半天，最終卻仍然能叫人得不到半點答案。
　　“我不愛說話。”她聲調冷硬地回答道。
　　“哎喲，妳跟大姐還害羞呢。”對方越挫越勇，似乎並不知道什麽叫冷屁股。“剛才妳跟那小哥，叫沃什麽來著？不是還輕聲細語地說了好久嗎……誒，我可沒有聽見妳們說什麽啊，我可不是那樣人……”
　　盡管她這樣虛虛實實地打探隱私實在很煩人，但或許是她的直覺吧，林三酒並不覺得綠裙子跟那個無名男人的死有什麽關系——或許是因為她經歷的新世界還不多，所以身上還殘留著好嚼舌頭、愛八卦的特質；很討人厭，但並不是什麽大罪過。
　　“我們討論的事，”她剛開了壹個頭，就見不遠處走過來了那個高大男人，立刻頓住了話頭。高大男人經過她身邊時，照例給了她壹個微笑——他在女性身邊時總是滿臉笑容——等他走出了R區以後，林三酒這才繼續道：“……跟妳沒有關系。”
　　從這兩天的相處來看，綠裙子本心應該不壞，所以當她再度開口的時候，林三酒是帶了幾分真心實意的。
　　“我不知道妳以前是怎麽生存下來的，不過在以後的新世界裏，妳最好還是管住妳自己。”林三酒有意把話說得很直白，果然見到綠裙子的面色泛起了潮紅。“……在我遇見過的人當中，妳知道有多少人會只是因為嫌妳煩，就壹刀解決妳嗎？比妳想的多得多。妳該慶幸，對我來說殺人和殺豬還是不壹樣的……但在很多人眼裏看來，已經沒有了這種區別。”
　　原本湊得很近的綠裙子，訥訥地挪開了壹些。過了壹會兒，林三酒也不知道她嘴裏嘟噥了些什麽，不過她最終還是起身走開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R區裏壹直維持著壹片安靜。據胖男人說，此時早就已經入夜了，所以大家都閉著眼，試圖睡上壹會兒——雖然對他們來說，R區的白天和黑夜並沒有什麽分別。
　　見其余人好久都沒有動靜，似乎都已經睡著了，沃德這才輕輕地走到林三酒身邊。二人其實是壹樣的身高，但女人總是顯得纖長壹些的——沃德神色略有點兒不自然，低低地抱怨了壹句：“……她可真煩人。”
　　剛才綠裙子的聲音並不算小。
　　昏暗中，林三酒微微笑了壹下，過了壹會兒才說：“……人不壞。再說，她這麽壹來，對我們也有好處。”
　　“……怎麽說？”暗金色的頭發隨著沃德壹轉頭，而輕輕閃了閃，讓她想起了斯巴安那太陽壹般耀眼的金發。
　　“壹對情侶，”她捂住了嘴巴，只容許壹點點聲氣從指縫間漏出來：“……總比兩個僅僅聊過幾句天的人，關系要牢固壹些……不管’那位朋友’目的是什麽，或許他會忌諱壹點，不來打擾我們。”
　　沃德噗嗤笑了壹聲：“……也對。不過先說好，我是不同意有肢體親密接觸的。”
　　林三酒立刻給了他壹個“妳想的倒是挺多”的眼神。
　　在這樣安靜的時候，二人站在壹起輕聲聊天，其實已經又壹次給綠裙子的理論添加了佐證——當他們同時意識到這壹點的時候，不禁又都壹笑。
　　笑容還沒完全消退，二人就已經聽見了走道上響起的細微腳步聲。
　　沃德立刻皺起鼻子，好像已經聞見了什麽氣味似的：“——他終於回來了！提醒我，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不要讓我去廁所……”
　　那個高大男人壹去去了這麽長時間，要不是再沒有第二個人出去過，林三酒差點以為他也要被人殺害了。
　　她正想說點什麽，忽然目光壹掃，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東西讓她覺得煩躁。再擡起眼的時候，沃德臉上那壹瞬間蒼白的驚訝，立刻叫林三酒“唰”地轉過了頭。
　　剛才她覺得不對的地方，是走廊上投過來的影子——
　　影子的主人，只到林三酒的肩膀；相比那個應該回來而沒有回來的男人來說，他的身材也太瘦小了。
　　不知名的男人，在失蹤了近八個小時以後，忽然再壹次若無其事地從密封的船艙裏出現了。在幾乎是呆呆地看著他走進R區、走過了二人身邊，自顧自找了壹個空位睡下以後，林三酒猶疑地開口了，聲音極低。
　　“是不是他有什麽能力……或者特殊物品，能夠提供另壹個空間……”
　　所以妳的能力才探測不到他？這後半句話林三酒還沒來得及說，只見沃德忽然壹頭沖進了走道；她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只得緊跟其後也出來了。
　　走道盡頭洗手間的門半開著，投下的陰影隨著飛船而微微地晃動著。兩邊的貨艙仍然封鎖得緊緊的。
　　“妳不用過去看了，”沃德伸手拉住了林三酒的胳膊，“……洗手間裏沒有人。”
　　剛聽到這句話時，她甚至覺得自己沒聽明白。“……沒有人？”
　　“這個船艙裏，仍然只有九個生命體——”
　　那麽——那個高大男人呢？林三酒狐疑地歪了歪頭，正想問沃德他的探測結果有沒有可能出錯了的時候，只見他猛然面色壹松，長長呼了壹口氣：“啊——沒事了沒事了，就在剛才第十個生命體跡象出現了。”
　　“可能真的就像妳說的那樣，那個男人大概有什麽隱藏空間之類的東西吧，”沃德抹了壹把臉，手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如釋重負的笑容了。“咱們自己把自己弄得緊張了半天！”
　　松了口氣之余，林三酒不禁啼笑皆非，也覺得他們倆有點太過草木皆兵了——“行了，沒事就好，妳回去休息壹下吧。下回就算有人開個洞跳出去，我也不管了……”
　　然而在走到R區門口的時候，她頓住了腳——因為身後並沒有跟上來的腳步聲。
　　有那麽壹瞬間，她差點以為沃德也不見了；然而在她轉過頭的時候，沃德仍然在原地好好地站著。
　　他的面色發白，似乎沈浸在了震驚和無措中，嘴唇壹張壹合——林三酒走近了兩步，才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麽。
　　“……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這是萬米高空之上，壹個密閉的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