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黑臉龐

　　在去布告欄的路上，林三酒心中那個“X”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了。
　　指揮命令12人格、與宮道壹達成協作、對兵工廠下手，並且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還想殺了她……這壹切的背後，顯然都有壹個意誌的運作痕跡。
　　林三酒需要找出這個意誌的主人。
　　姑且像偵探小說壹樣叫他“X”好了，她想——當然，使用“他”只是為了方便，X不壹定是個男性。
　　12雖然不能盡信，但X很可能不是12。有壹部分反社會人格表面上確實充滿著魅力和領導力，能夠欺騙誤導不知情的人；然而另外十壹個人格可都對他知根知底。如果12想做X所做的事，他必須得先擁有完全壓倒性的實力——從他不斷被掣肘、被驅使的表現來看，不像。
　　他和那對毛人兄弟應該是壹樣被X所脅迫的；這也解釋了他那種異常配合溫順的態度。
　　不過，X是怎麽知道波西米亞會把毛人兄弟帶上飛船的暫且不提；他要Exodus的目的是什麽？
　　她壹邊想，壹邊心不在焉地來到了壹扇暗色金屬門前；它感受到人的腳步，無聲地為她自動滑開了。
　　“布告欄到了，”那壹個黢黑臉龐、長得好像天生就有人欠他錢不還似的男人，每次只肯擠出幾個字而已。
　　“我該怎麽稱呼妳？”林三酒問道。
　　“奧克托，”黑臉龐的男人剛壹說完，立刻閉上了嘴。
　　世上就是有這種人，好像多說壹個字就能挨打似的。
　　林三酒壹邁步進去，不等她看清楚自己走進的是壹個什麽樣的地方，壹道歡快的聲音就迎面響了起來——
　　“May we divide your attention！”
　　伴之而來的，是眼前乍然亮起的壹片光影；林三酒常年戰鬥慣了，肌肉壹跳險些朝後躍出去——不過緊接著，她就看清了那是壹個廣告。
　　廣告投影在空氣裏，閃爍著變幻人影，演繹了壹遍“越海號入駐商”能“為您提供如同地面上壹樣的服務”之後，又像水中泡沫壹樣不見了。
　　它壹消失，林三酒頓時被紛至沓來的光芒給淹沒了：淺藍光線組成的無數文字與圖像，壹層層地朝她湧了過來，每壹“片”都是壹條訊息，急速從她的眼前、身邊、手邊滾動著流過去，快得甚至叫人難以看清。
　　林三酒身處於訊息的渦流中，壹時間不知該怎麽辦好；她回頭看了壹眼那個黑臉男人，後者卻正垂著眼皮抿著嘴。
　　“第壹次來嗎？”
　　有人從層層疊疊翻湧著的淺藍光芒後喊了壹聲，聽在她耳朵裏無異於救星了：“妳用手抓住壹個，慢著點劃壹下！”
　　用手抓？
　　林三酒試探著朝壹“片”信息伸出了手——每條訊息都規矩地排列在長方形內，就像是寫在了壹塊看不見的透明板子上壹樣，寬度正好能以指尖捉住。她的手指壹碰著訊息，它頓時如同動物般地馴服了，留在她手裏壹動不動。
　　她輕輕握著它往左滑了壹下。
　　是這樣嗎？
　　等她再擡起頭的時候，滾滾洶湧的淺藍文字們就真的都慢了下來。字句、圖像、數字和符號，緩緩地、像魚壹樣遊過她的身邊，現在壹切都能看清楚了。
　　速度放慢之後，淺藍光芒也稀疏淺淡了不少，透過壹條條訊息，林三酒朝不遠處的人打了聲招呼：“謝謝！”
　　“不客氣！妳比我上壹次遇見的女人有禮貌，”那個同樣被藍色光芒包圍的進化者站得遠遠的，仍然順口抱怨了壹句：“末日壹來就退化成野人的還真不少，但這兒可是中心十二界啊！”
　　壹聽就是個十二界的居民。
　　林三酒沖他笑笑，在他走遠了以後四下掃視了壹圈。淺藍色的訊息像絲線般漂浮遊走在這個空蕩蕩的大房間裏，乍壹看去，就像身處於閃光的、網絡般的葉脈之中——唯有在人身邊時，脈絡似的光芒才忽然濃了不少。
　　她擡起頭，隨手抓住壹條正從上方遊過去的訊息，將它拉至眼前看了看。“壹位實力強勁的老派紳士想尋求未來伴侶”，林三酒立刻松了手——然而它並不離開，仍然漂浮在她面前；她想了想，伸手試著壹推，沒想到那片淡藍光影真就被她推了出去，迅速淡化不見了。
　　“以後那條信息就不會再出現了，”黑臉龐的男人突然開了口，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看著林三酒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贊賞：“妳想找什麽？”
　　“我想多了解壹下這艘船……麓鹽說這兒有很多種類的訊息。”
　　“這裏，”奧克托抓出了壹條訊息，在那條淡藍光幕的右下角點了壹下，頓時跳出了“越海號船務”壹行小字。點開以後，可以看見地圖、乘載人數、目的地距離、登陸註意事項和船員名單等等信息——林三酒道了謝，笑道：“妳隨便轉轉吧，我就在這兒看看，不走遠。”
　　奧克托點點頭，又猶豫了幾秒，這才慢慢踱到離她不遠的壹邊，伸手拉過了幾條訊息。
　　這艘越海號分為上中下三層，最上層用於人們的居住活動，中間是部分機房、控制室、出入口和小型飛船停泊港，最底下是引擎和反重力裝置所在區域。林三酒將地圖仔細研究過壹遍，發現夜行遊女將下面兩層都封鎖住了；除了上下船時暫時開放中層以外，其他時間乘客都不能靠近。
　　她壹邊琢磨著盧澤或X會不會就在下兩層裏，壹邊點開了“如何發布訊息”。
　　說起來，這個主意其實還是從人偶師身上得來的。就像“蹦蹦跳跳小芝麻”壹樣，她需要精心編造壹個謊言……壹個能把12人格之壹引出洞的謊言。她不知道盧澤現在是什麽模樣，也不認識X，唯壹壹個可以作為目標的，就只有也許藏身於此的12了。
　　她擡起頭，看了看剛才那個“實力強勁老派紳士”消失的方向，慢慢地有了壹個想法。
　　在她發布了訊息以後，她又順手打開船員名單，壹張張面龐地瀏覽了過去——以越海號的規模來說，它的船員可以算得上很少了，很快她就在第四頁上發現了奧克托的面孔。
　　剛壹翻到第五頁，林三酒頓了頓。
　　她擡頭看了壹眼不遠處的黑臉龐男人，他正對著什麽訊息入神——她迅速倒回至第四頁，重新仔細看了壹遍黑臉龐的資料。
　　在同樣壹張面孔旁邊，姓名卻寫著“斯坦·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