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副本是副本，不過……

　　……波西米亞心真大。
　　從林三酒的腦海裏，不由浮出了這麽壹個念頭來。她此時還沒有轉過身去瞧後方的醫療站大樓，因為那個光影形成的“男人”正牢牢地踩在二人投下的影子雙腿上——能踩住她們的腿腳，也就意味著他現在幾乎是緊貼二人背後站著的。
　　假如這個光影人會呼吸的話，恐怕他的呼吸都已經噴到她臉上了。
　　緊挨著面對面的情況下，要轉過身去，把後背完全留給他？
　　林三酒僵硬地站在原地，仍然壹眨不眨地盯著那“男人”。光影人踩住影子後就再也沒有了動作，多少讓她松了口氣；她壓低嗓音問道：“……窗戶裏怎麽了？”
　　回應她的，是波西米亞嗓子裏壹聲“咕嚕”。
　　“妳……妳看壹下嘛，”她轉過頭，後半句話忽然變成了壹聲驚叫，下意識要朝前壹撲卻沒撲動：“他離我們這麽近！”
　　“妳才發現嗎！”林三酒忍不住吼了她壹聲，倒是在這時有了主意：“等我先拿個東西把光線擋上——”
　　“妳這樣沒用的，”波西米亞勉強鎮定下來，急忙叫過她那張星光般的網，在二人身後張開了，將她們護在了下頭。就算這防備不能完全抵禦住光影人，但總算聊勝於無——她聲氣發顫地說道：“妳看壹眼就知道了。”
　　林三酒慢慢地轉過了頭，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管是遮住光源、打破光源……現在都沒有意義了。
　　從醫療站大樓三層開始壹直到頂層，零零星星的窗戶裏都亮起了顏色難以形容的詭異光源。除非她能拿出壹棟同樣高達五層的樓來遮擋光線，否則她們二人是怎麽也會被照出影子來的。
　　但這還不是叫波西米亞驚惶起來的原因。
　　在接近鐵灰色、叫人看壹眼就覺十分不舒服的光裏，露出了壹個巨大模糊的影子。這個影子太大了，所以單從某壹扇窗戶裏看的話，是看不出來它的存在的——“五樓，五樓左上角那個窗戶裏，”波西米亞結結巴巴地說，“那個窗戶裏塞滿了壹只眼睛吧？”
　　就像是聽見她的聲音，左上角窗戶裏的眼珠微微挪動了壹下，朝二人低了下來；在小小壹個黑色瞳孔上方，頓時翻出來了壹大片被光染鐵灰色的眼白，睫毛好像早就紮透了窗簾，錯亂地擠在窗戶邊緣上。
　　如果把窗戶後被映亮的東西拼在壹起看，這壹整面大樓的墻壁後，正是壹張臉。雖然這張面孔布滿了東壹塊西壹塊的黑暗，卻仍舊巨大得驚人，形狀隱隱透著壹股荒腔走板，仿佛是在徹底走形崩潰之前被勉強留住外形的。
　　“難道這裏是副本？”波西米亞啞著嗓子，先壹步把林三酒心中的疑惑說出了口，“但是不可能啊，碧落黃泉裏這個醫療站已經運行很久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林三酒立即打斷了她，“就算昨天還不是副本，今天說不定就是了。”
　　現在的關鍵是，那個是什麽東西？影子被踩住了，她們又要怎麽逃生？
　　壹想到這兒，林三酒就能感覺到那個光影人正沈默地貼在她們身後。
　　“哪有這種事！啊，妳看著壹點兒，”波西米亞忽然想起了什麽，急忙低頭在自己寬大的袖子裏翻找了起來，看樣子恨不得整個人都鉆進去：“我有個道具，我記得是與副本有關系的……”
　　林三酒也半側過身，與波西米亞面對面站著，在她低頭找東西時目光落進了她身後的昏暗花壇裏。在數個光源照亮了夜幕時，那片花壇裏也總算微微灰亮了壹層，像蒙了壹張半透明的照片——隨即，那張“照片”忽然微微動了動，好像朝她們緩緩爬過來了壹點兒。
　　這兒到底藏了多少個東西？
　　而且，她們現在已經不能行動了，為什麽這樓裏樓外的東西還始終按兵不動呢？
　　“這個！”波西米亞壹把抓出了壹個什麽東西，說話之前，先急急地四下看了壹圈，登時又被驚出了半聲叫——在她找東西這短短幾秒鐘的工夫裏，三層壹排病房的燈全都亮了，不知多少個似乎穿著病號服的人影，正黑漆漆地頂在玻璃上，壹動不動地直直望著二人。
　　林三酒登時像是被電打了壹下，差點原地跳起來：“余淵！余淵，妳在嗎？”
　　沒有人回應她。無論她怎樣瞇起眼去看，那壹排人影都始終像是燒焦了的屍體般辨認不出面目，只能看出黑影的輪廓；她原本已經又要提防身後、又要惦記將影子脫身，此時壹見有可能救回余淵，幾乎連腦子都快要炸開了似的——就在這時，波西米亞突然叫了壹聲：“這兒是副本！”
　　“什麽副本？”林三酒立刻從剛才那種狀態裏回過了神。
　　波西米亞手裏的道具，看起來像是壹個大號兒的指北針，足有餐碟那麽大；壹根紅通通的指針此時筆直對準了花壇的方向，浮起了壹個數字“1”。
　　那個幻燈片壹樣的假現實，果然是壹個副本！
　　“這個副本探測器雖然靈敏，但很雞肋，”她飛快地說，“必須要等人走到副本旁邊，甚至走進去了以後才會顯示出副——誒？”
　　二人同時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盯著探測針壹時都沒有聲音了。
　　那根鮮紅指針再壹次飛快旋轉起來，隨即在前方醫療站大樓的方向頓了下來。然而它並沒有停穩，反而像是通了電似的左右顫抖搖擺起來，快得成了壹道虛影；在高速搖擺的指針上方，那個數字正在不斷往上跳：2，3，5，8……直到數字變成了27的時候，指針終於不動了。
　　林三酒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發顫：“這個數字的意思……不會是……”
　　她擡眼看見波西米亞的面色時，立刻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這棟樓裏有……”
　　波西米亞蒼白著壹張臉，顯然正在強行壓制自己的恐懼，卻不怎麽成功：“怎麽可能，這兒有27個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