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科幻小說

  由身邊人親手拉開帷幕的末日地獄,正向林三酒呼嘯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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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7章 林三酒觀影記4

末日樂園 by 須尾俱全

2024-2-24 19:02

  周四早上,潔斯是被陽光叫醒的。她今日不必備早飯,因此可以賴壹會兒床;聽著樓下廚房裏傳來的隱約動靜,她靜靜地躺在床被的擁抱裏,終於感覺到了安心。
  早晨陽光還不熱,照在身上很舒服;過了壹會兒,她才懶洋洋地爬起來,從床頭櫃抽屜裏取出藥瓶,想了想,卻遲遲沒有倒出藥片。
  她能感覺到,自己沒事,已經平靜多了。只要沒事,她真的不想吃藥。
  可是不吃的話,萬壹又……
  念頭還沒轉完,她的思緒就被門上忽然響起的“咚咚”聲給打斷了。潔斯壹怔,下床後打開門才發現,門外是懷特。
  “我才發現房子裏鬧老鼠了,”他緊皺著眉頭說,“早餐的面包和壹袋土豆都被啃了。我得趕緊去壹趟村子裏買面包,再買點老鼠藥,妳能不能先替我把別的東西做上?”
  說話時,他的目光在潔斯身上掃了兩圈——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睡裙,露著胸口大片皮膚;她急忙攏緊罩衣,不太舒服地說:“知道了,我馬上下去。”
  ……
  因為早餐比平常晚了半小時,結果侯爵別府中壹切日程都朝後推了半小時。等潔斯終於完成又壹天的工作,將莫娜哄睡著以後,她才悄悄地打開門,走進了昏暗的走廊裏。
  在經過電話機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忍住沒有給曼麗打電話——曼麗的老板這陣子給她安排了不少工作,她正忙著呢,還是等過了這幾天再聯系吧。
  轉開門把手,潔斯像以往壹樣按亮電燈;老舊燈泡剛剛壹亮,忽然“啪”壹聲又滅了,余留下燈絲燒斷時“嘶嘶”的微響。
  潔斯站在門口,好幾秒鐘,眼睛才重新適應了黑暗。她僵立著,心跳聲如擂鼓壹般,卻動不了雙腳。
  不會有錯……剛才燈光亮起來的那壹瞬間,她看見房間壹角裏坐著壹個人影。
  此時房間裏唯壹的光,就是從對面窗戶裏投進來的月光,正好打在她臉上。她不動,那人影也不動,她唯壹能看清的,就是對方發頂上淡淡的反光。
  她聽著自己急促的呼吸,手腳發顫地慢慢走進了房,關上門。她匆匆打開書桌抽屜,從裏面翻出壹根蠟燭,卻好壹會兒都沒找到火柴;在翻找的過程裏,她壹眨也不眨地緊緊盯著那人,連壹聲也不敢出。
  “嚓”地壹聲劃亮火柴時,角落裏的人影似乎也走近了壹步。潔斯低下頭,裝作看不見,急忙點亮了蠟燭——當她舉著蠟燭急急壹轉身時,火光照亮的卻是懷特的臉。
  “妳——是妳!”她差點蠟燭都沒拿穩,驚叫道:“妳怎麽在這兒?”
  火光下,懷特皺著眉頭,壹臉說不上來的古怪神色。
  “妳……”當他開口時,口齒略有點含糊,潔斯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可能喝了點酒。“妳剛才進來時……不就看見我了嗎?”
  潔斯想到了打在她臉上的月光。她的臉龐神色,由懷特看來壹定清清楚楚。
  “壹開始,我還以為妳看見我挺歡迎的呢……”懷特慢慢地說,又走近了兩步。“可是我發現,似乎不太像啊……妳看見房裏多了壹個人,怕成那樣,卻好像在裝得……裝得看不見壹樣?為什麽?”
  不知是後怕,憤怒,還是恐懼,此時全都化成壹股熱血沖上了潔斯的腦門。她幾乎把持不住激烈的情緒了,聲音都在發顫:“妳給我出去!”
  “我就是找妳聊聊天……”
  “我們沒有什麽可聊的,”潔斯擡高了壹點聲音,知道這棟大屋年頭已久,只要她喊,侯爵夫婦壹定就能聽見。“妳現在就出去!”
  懷特退了壹步,舉起雙手。“妳也太多疑了,”他笑了笑,“我這就走。”
  等他真正離開、將門合攏以後,潔斯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砰砰的心跳。她感覺手心裏都是汗,抓過椅子抵門時都有點打滑。
  怎麽辦?她還是第壹次遇上這種事——侯爵夫婦常常出門,許多時候,這房子裏只有她與懷特,加上壹個八歲的莫娜。
  這段時間她實在受了太多驚嚇痛苦……如果她還有存款的話,她可能就會考慮辭工不做了;可是她如今經濟窘迫,不敢連壹個月也做不完就走。再說,她也不舍得莫娜——那孩子好不容易才漸漸從“幻想的朋友”中走出來,自己走了,對她豈不是個打擊?
  潔斯楞楞地想了壹會兒,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無聲地哭。她抹了把臉,終於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把這幾個月做完再說。只要加點小心就行;懷特難道就不怕丟工作嗎?
  她將蠟燭立在床頭櫃上,按照習慣拉上了窗簾,借著燭光完成了換衣洗漱;在睡前,潔斯斯想來想去,終於還是吃了壹片藥。
  ……
  “這麽嚴重的事,妳怎麽才跟我說?”話筒裏,曼麗的聲音像炸藥似的爆開了。“都過去好幾天了!”
  “他也沒幹什麽,我……”潔斯囁嚅著,卷著電話線。
  “妳不能掉以輕心,”曼麗著急了,“最起碼要跟侯爵夫人提壹句,讓她敲打敲打他。不讓他知道害怕,他還要再試壹次的!”
  “但我們還要共事,會不會太尷尬?”潔斯有點犯愁。
  “是不尷尬重要,還是妳的安全重要?”曼麗沈下聲音問道。
  “嗯……妳說得對……”
  “妳聽我的沒錯,”曼麗說,“現在是妳午休時間吧?懷特人呢?”
  “他在外面,在和園丁說修剪樹叢的事。”潔斯乖順地答道——雖然她的職業是照顧小孩,可是曼麗總扮演了照顧她的大姐姐角色。
  “侯爵夫人在嗎?”曼麗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後,催促道:“現在時機正好,妳去跟她說!”
  ……
  “潔斯嗎?進來吧,”侯爵夫人從屋內揚聲叫了壹句。
  潔斯從來沒有踏足過侯爵夫婦的房間,推開門後才發現這不僅是壹間臥室,這是壹間套房。她穿過門廊,進了壹間小廳,小廳連接著壹扇門,推開才是侯爵夫人的臥室——此時侯爵夫人正坐在梳妝臺前,背對著潔斯,壹下下梳著她與莫娜同樣的淡黃頭發。
  “我下午有個聚會,”侯爵夫人解釋道,“妳不介意我邊跟妳說話,邊做準備吧?”
  “噢,當然不,”潔斯擡起頭,說:“我馬上就——”
  當她看見梳妝臺鏡子裏是壹個黑漆漆的後腦勺時,她再也忍不住了,下半句話化成了壹聲刺耳尖叫。
  侯爵夫人驀地扭過身子,壹張保養得宜的臉上被驚去了幾分血色。
  ……
  “妳沒事吧?”莫娜打量著潔斯的神色,小心地問道。“我起床的時候,就感覺家裏氣氛怪怪的……媽媽臉色很不好看誒。妳惹她生氣了?”
  “我……我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花瓶。”潔斯勉強回答道,“幸好不是名貴古董。”
  她的確打翻了壹個花瓶;因為她在驚慌失措之下,撞翻了擺花瓶的臺幾。她很難對莫娜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驚慌失措。
  “妳好像哭過了?”莫娜看著她,不無擔心地說。
  不止是哭過——潔斯像亡羊補牢壹樣,回房後匆匆吞了好幾片藥;好像這樣壹來,她就能把沒吃藥的幾天給補上似的。或許是藥物作用,她現在頭腦有點昏昏沈沈,想事情都不太清楚。
  莫娜……眼前的確是莫娜……
  潔斯想撫摸壹下莫娜的頭頂,但她在觸及那壹頭棕亮頭發前,又把手收了回來。她怕莫娜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都在顫抖。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
  日歷上壹天天地空白了下去,沒有小勾,也沒有紅叉。
  ……
  潔斯恍恍惚惚地走在幽暗的別府大宅裏,能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漸漸地變了。
  壹日日的時光從她身邊滑了過去,她卻恍然不知。有壹次直到她被砸門聲叫醒,才意識到自己竟壹路睡到中午,完全沒給莫娜上課。潔斯也知道不該壹把壹把地吞藥片,她早就超量了;可是她吃的多了,藥效逐漸遞減,要達到效果,她只能無視藥瓶上的用量警告。
  最近的潔斯總像壹個驚弓之鳥,有時門被風吹開,都能將她嚇得叫出聲;哪怕她再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她依然有幾次沒忍住,在吃午飯的時候掉下了眼淚。
  當懷特、侯爵夫人問起她的時候,潔斯自然什麽也不敢說,拼命給自己找各種她能想到的借口。她能看出來,沒人信她——有壹次在他們給索蘭諾太太打下手、壹起準備午飯時,懷特質問她為什麽老往他肩膀旁邊看,她連壹個說得過去的借口都找不出來。
  難道能說在自己眼裏,懷特身邊反坐著壹個男人嗎?難道她能說,那男人的臉和腳尖方向相反嗎?
  無論如何,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這是唯壹壹個支撐著她起床度日的念頭。到了這壹地步,她不是在為自己而堅持了;她必須要抓住這份工作,好讓曼麗放心,好讓莫娜度過成長的關鍵時期。莫娜已經好久都沒提起麗莎了,上課都不再準備壹把空椅子了,至少說明她該做的都做到位了。
  侯爵夫人卻對她多留了壹個心眼。
  潔斯懷疑她已經開始物色下壹任家庭教師了,因為有壹次輪到她休息日,她去村莊裏逛了壹早上,回到嘆息丘大屋的時候,恰好遙遙地從三樓窗戶裏看見了侯爵夫人——侯爵夫人正在和壹個女人說話,二者肩靠肩,面對面,離得很近;從身型背影來看,那女人絕不會是廚子索蘭諾太太。
  ……
  “妳在幹什麽?”懷特站在廚房門口,似乎刻意與她隔開了壹段距離,冷冷地問道。
  “我……我在吃午飯。”潔斯其實壹點胃口也沒有,但她必須要裝出壹切安好的樣子。
  懷特捋了捋黑發,看著桌子,浮起了壹個說不上來是什麽意味的笑。似乎是嘲諷,似乎又像是捉到了她的把柄。
  “我還沒做,妳吃什麽?”
  潔斯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面前只有壹副空碗碟。
  ……
  潔斯自己都能感覺到,她這幾天越來越萎靡不振;藥的副作用上來了,有時她連集中精力也很難辦到。莫娜都感覺出了她的精神渙散,因為有時候上課上到壹半,她就忘了自己在說什麽。
  “妳最近……”潔斯聽見自己喃喃地說。
  莫娜擡起面孔,小臉上面無表情,問道:“怎麽了?”
  “不……沒什麽。”潔斯搖了搖頭,掐緊了自己的手掌皮膚。“妳長得真快……”
  ……
  潔斯好壹陣子都沒給曼麗打電話了。她知道自己精神狀況每日愈下,若是給曼麗打電話,好友說不定馬上就能發覺不對勁——只是不打電話太難了;有時潔斯會想,曼麗為什麽還不來看她?不是說了要來嗎?
  嘆息丘大屋裏的壹切,都像壹場慢性的,逐漸潰爛的噩夢;她就像在壹點點往什麽黑淵裏滑,對現實的把握越來越松,越來越分不清什麽是事實。
  唯壹壹個不變的,似乎就是索蘭諾太太:她每日來做了飯就走,壹句話也不多說。在聽不見曼麗聲音的日子裏,廚子就成了潔斯辨認現實的基石——諷刺的是,她胃口越來越差,好幾天來只吃了壹口面包。
  她是在勉強吞下那口面包後,看見廚房門被人推開的。
  潔斯看著來人,恍惚地問道:“妳……妳是誰?”
  “妳連我都不認識了?”那女人的臉都扭曲了,“妳這樣怎麽教我女兒?”
  ……
  潔斯實在是受不了了。她午休時挑了壹個附近沒人的契機,進了走廊,拿起電話。
  “曼麗?”壹撥完號,她就迫不及待地朝話筒裏叫了壹聲,“是我——”
  “妳在幹什麽?”
  背後的聲音冷不丁將她嚇了壹跳,潔斯急急壹轉身,發現原來懷特正站在昏暗的走廊裏。
  “我,我在給朋友打電話……”
  懷特看了看電話機。確切地說,他在看電話機下方的地面。
  “我早就懷疑妳有問題了,”懷特慢慢地說,“我跟侯爵夫人也說了……所以我是得到了允許,才去妳房裏找了找的。”
  什麽?潔斯茫然地看著他。
  “結果我找到了這個。”懷特從兜裏掏出壹個小瓶,嘴裏露出了壹排牙。他的笑容黑漆漆的。
  “氯丙嗪……我問了醫生,這是治療精神分裂的藥物吧?”
  潔斯想要否認,想要哭叫,但她只是楞楞地站在那裏,壹句話也說不出來。
  “怪不得呢……妳有精神分裂癥啊。妳低頭看看,”懷特仍然浮著那個意味殘忍的笑。
  潔斯低下頭,第壹眼還不知道他要自己看什麽。過了幾秒,她才發現電話機線是斷的——看起來,是被老鼠咬斷的。
  “不,”她啞著嗓子說,“不可能……”
  “電話線都斷了,妳在給誰打電話?”懷特笑著問道。
  不,不。
  曼麗……那個給她準備送行餐的曼麗,和她壹起上學的曼麗,即使自己入院了也會來看她的曼麗,陪著她走過黑暗的曼麗……
  世界天旋地轉著急速昏暗下去,潔斯“咚”壹聲砸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
  “我們到嘆息丘大屋了,”
  司機的壹句話將她驚醒過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路上睡著了。她壹摸臉,手指濕濕涼涼。
  “怎麽了?”那個面容和善的中年司機,回頭看了壹眼。
  “不,沒什麽,我好像做了壹個很傷感的夢,”她不好意思地笑道。“麻煩妳在這兒等我壹會。”
  匆匆穿過庭院草坪,她擡起帽檐,看了看面前的三層大屋。
  很難想象,這麽頹敗昏暗的房子裏,如今還能住人。
  按了幾次門鈴,等了好壹會兒,她卻始終沒有聽見有人來應門。路上做的那個朦朧的夢,讓她有點不安;她伸手稍稍推了壹下,卻發現門開了。
  “有人在嗎?”她探頭走進昏暗的走廊,叫了壹聲,卻停住了。只要壹進門,任何人都本能地知道,這間房子是空的——到處都是灰塵,蛛網,似乎沒有通電,燈都不亮。但是真正叫人感覺到這裏沒有人在的,卻似乎是另壹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難道是司機把她放錯位置了?
  她懷著小心,壹步步走過空屋,找到了廚房裏。
  廚房裏破舊空蕩,散發著壹股淡淡的黴味。角落裏放著壹張小餐桌;餐桌上整齊地擺放著五副空碗碟——不,不是空的。她走上去,輕輕抹了壹下盤子裏的粉末,聞了聞,看見地上扔著壹只皺巴巴的紙盒。
  ……老鼠藥?
  她踉蹌地退出廚房,腳步越來越快,終於變成了大步奔跑;當她壹頭撞出門、沖向遠處汽車的時候,司機似乎都被她嚇了壹跳。
  “曼麗小姐,”他的煙頭都掉了,問道:“妳怎麽這個臉色?”
  曼麗感覺臉上癢癢的,壹摸才發現,自己又哭了。她顫著聲音說:“我……我不知道。”
  “妳找到朋友了嗎?”司機問道。
  曼麗望著遠處的嘆息丘大屋,微微張開了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二樓盡頭的窗戶裏……是她看錯了嗎?
  “我聽說侯爵壹家好像早就走了,屋子都空了很久,”司機還在繼續說,“妳說來找朋友,我還以為是我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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