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2章 資本主義貫徹末日世界

　　除了壹個關門時自動上鎖的門鎖之外，此時鐵門上其余幾把鎖頭都沒有鎖上，在外面來人的不斷撞擊之下，鐵門“嗆啷啷”地發出壹陣陣仿佛要把人腦子都搖散了似的響亮聲音。
　　門外來人壹定也和她壹樣，都比平時虛弱，林三酒在沖到門邊的時候想道。鐵門固然堅硬厚重，還上了壹把沈甸甸的黃銅大鎖，但單靠這些，還不至於能攔住任何壹個有經驗的進化者。
　　“打不開！”
　　壹個近乎狂躁的聲音在外面使勁喊道，每個字都滴著絕望：“我打不開這個門！”
　　林三酒剛要擰上門鎖的手指壹頓。
　　“救命！”鐵門的震動停了下來，那個聲音似乎爬著挪遠了壹些，緊接著，隔壁病房的鐵門也開始“哐哐”作響了起來，只是聲音比剛才模糊多了：“有人在嗎，拜托了！救救我，讓我進去，我壹定會報答妳的！”
　　難道他不是沖著自己來的？難道他不知道這間病房裏有人？
　　那人才喊了這麽兩句話，已經快把嗓子都撕破了；他的恐懼和絕望強烈得簡直能透門而入，叫人聽了都忍不住揪心。假如這居然也是騙她開門的偽裝的話，林三酒還真得心甘情願地認了：畢竟不是每天都能遇見影帝。
　　她舉起那壹只斜紮著吊針的右手，剛要準備打開門鎖讓外頭的人進來，只聽壹聲低低的、含混的悶響，就“噗”地壹下在外面墻上躍了起來，好像壹只水袋摔破了，又好像牙齒咬進了壹顆軟葡萄。
　　門外人的呼救聲消失了。
　　林三酒將耳朵貼在鐵門上，右手依舊放在門鎖上，屏住了呼吸。門外壹片寂靜，襯得剛才的吵鬧噪聲仿佛是壹場幻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但她似乎從那片寂靜中感受到了什麽細微動靜。
　　慢慢地、悄無聲息地，她的右手滑到了另外兩個沒有上鎖的門鎖上，手指捏住了鎖心。
　　就在這時，有人緊貼著她的耳朵、隔著壹道鐵門，深深吸了壹口長氣。
　　……就像是辛苦登上山頂以後，遊人對著山谷美景深吸的那壹大口氣。
　　“噢，有個新來的人，”
　　當林三酒猛地將耳朵抽離鐵門時，她聽見壹個低低的嗓門說話了。是個男人。他說話時，好像刻意要把每個字都在牙齒間摩擦壹遍似的，她甚至能想象得出他的兩腮上，青筋、肌肉隨著字句浮凸又落下的樣子。
　　鐵門外的鎖，被人以指甲輕輕撓了上來，聲音細細縷縷地好像能鉆進皮肉底下壹樣難受。
　　門鎖忽然被用力砸了幾下，尖銳的金屬聲重重刺進耳膜，林三酒壹激靈，立刻將另外兩把鎖頭鎖上了。“咯噠”響聲壹起，門外那人就擠出了壹聲摸不清意思的“哈”：“妳是壹個黑色頭發的女人……妳沒了左手……嗯，我暫時不缺營養液。就讓妳先躲著吧，我們會再見的。”
　　他剛才看見自己了嗎？
　　林三酒覺得不像。為了不讓自己從門框邊上掉下去，她始終把缺少左臂的半邊身體傾向門後，以保持平衡；就算門外有人遠遠看見過她，也不太可能看清她少了左手。
　　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又靜靜聽了壹會兒。在壹陣窸窸窣窣的響聲漸漸遠去之外，她有好幾分鐘都沒有捕捉到任何聲音了，這才慢慢松下了肩膀。她不知道這些人都是怎麽在門外走來走去的，要知道，門外即是不知多少米深的空洞了，連放腳尖的地方都沒有。
　　難道是像壁虎壹樣爬在墻上的嗎？
　　有壹點她倒是能肯定：被送進醫院的人似乎都很虛弱，沒法用武力強行打破鐵門闖進病房裏。
　　想了想，她叫出了【鬼繪】叼在嘴裏，輕輕打開了門鎖。每壹下動作，吊針都扯得她皮膚上刺刺地壹痛；用嘴巴把針紮進手背裏的結果就是這樣，就算好不容易進入了血管，她的右手看起來也像是壹個用來插縫衣針的棉線球。
　　門外的人果然走了，門縫裏只有壹片昏暗的墻壁，點綴著壹小團壹小團棉花似的白光。
　　在把門縫拉大之前，林三酒打開了“純觸”。這個能力也被大大地削弱了，她立刻就感覺出來了：在她的五官感知中，壹切都含糊、昏暗、微弱了下去，底氣不足壹般，疲憊地僅僅覆蓋了門外壹小片地方。
　　她只能勉強肯定周圍沒有人了，隨即，她探頭出去飛快地朝右邊的病房掃了壹眼。
　　第壹個撞她門的人，現在早已經沒有了蹤跡。唯壹壹點能證明她並沒有幻想出那些呼救聲的證據，是鐵門和墻之間那壹塊血跡：壹大灘血和頭發黏在墻上，碎肉嵌在墻磚的縫隙裏，大量鮮血緩緩地順著墻往下滑，壹路滑進了看不太清楚的昏暗井底。
　　她“砰”壹下關上了門。
　　“意識力也少了，”意老師不無憂慮地說，“少了很多。妳可能都不想知道到底還剩多少。”
　　林三酒沒答話，只是再次看了壹圈這間小小的病房。考慮到每個人都有被送進醫院的第壹次，這兒壹定會有某些訊息；壹些能讓初來乍到的新人們掌握基本情況的東西。
　　她的第壹個目標就是醫藥櫃，也是唯壹壹個能裝下東西的地方了。她在上面兩個抽屜裏找到了壹支註射針管、兩根針頭，壹管眼用藥膏，壹支潤唇膏，又拉開底層抽屜壹瞧，抽出了薄薄壹份冊子。當然，整個過程裏，手背和腦袋都壹直他媽的在痛。
　　“價目表？”
　　林三酒將那份只有五六頁的冊子放在床上，打開看了壹會兒，最終感覺小腹慢慢地抽緊了，好像五臟都翻了個個兒，又被人捆成了粽子。就算還不清楚整個情況，價目表上的項目也散發出了壹陣濃濃的殘忍味道。
　　“單人病房（壹輪），5點。”
　　她有多少點？她看了看自己身處的這個鞋盒，發現床頭墻壁上還有壹只鐘，指向了下午3：08。難以想象，這壹輪lava居然只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高效營養液，3點。”
　　對了，吊瓶裏那點可憐的液體，也快滴完了。
　　“醫院通行證（壹小時），2點。”
　　林三酒盯著它幾秒，忽然頭腦中靈光壹現：這不會就是那些人在墻壁上行走的訣竅吧？
　　接下來還有許許多多的醫療用品、藥品和服務，都是她不清楚效用的玩意兒：有X光檢查，阿司匹林，縫線，外科手術，花籃，熔巖傷勢恢復膏——最後壹個，她倒是看見了壹行小字說“只要抹得足夠，就會恢復斷肢”，不由讓她好奇人偶師得抹多少才能把頭重新長出來——林林總總，要的點數高低不等，內容也是無奇不有。據說所有這些醫療相關的物品，她都能在“位於醫院底層的交費處和附屬商店”買到，只要她有點數的話。
　　真正讓她臉色發白的，是最後壹頁上的說明。
　　“本著治病救人的態度，本醫院將無條件收治緊急情況下的病人，不考慮其經濟狀況，先給予合適的治療手段。在病人恢復知覺，可以行事以後，本醫院將會在壹輪結束的時候給出總賬單，收取應當收取的費用。註意，如果使用了房間內醫藥櫃中的物品，那麽它們也會被列在賬單上。對於未能付賬的病人，本醫院將使用強行收費手段，使病人抵押變賣財產還債。能力與特殊物品的評估價值，大概在1－2點之間。”她輕聲讀完了。
　　也就是說，林三酒剛才壹睜眼，就已經欠了醫院8點。要是在晚上六點半之前她想不出辦法拿到8個點數的話，她的能力和物品就要被拿走至少4個！
　　林三酒趕緊把東西都放回了醫藥櫃裏，坐在床上，試圖將所有的訊息都在腦海裏整理壹遍，好想出下壹步該怎麽辦。冊子上把價目介紹得清清楚楚，卻唯獨少了壹條最關鍵的訊息：她該怎麽拿到點數？
　　“也許殺掉其他玩家就能獲得點數？”意老師建議道，“剛才那人不就殺了壹個玩家嗎？我估計死掉的那人，肯定是負擔不起單人病房……沒地方去，所以才會在外面被殺了的。”
　　就算真是這樣，她怎麽殺？且不說人人都躲在鐵門後，她現在體力虛弱，又沒有爬墻的能力，連門都跨不出去。
　　林三酒皺起眉頭想了壹會兒，低聲問道：“剩下的意識力，足夠我擬態壹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