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4章 直說就好了

　　“這飛船可真漂亮啊。”
　　發出了由衷贊嘆的褐發男人，此時將壹只手搭在眉毛上，遙望著遠方徐徐後退的雪白圓環飛船，被贊慕之情牢牢定住了好幾秒鐘，才終於轉過頭朝林三酒壹笑，自我介紹道：“我叫八頭德，妳好呀。”
　　這可真是個古怪名字。
　　八頭德是壹個身材高大壯實，肌肉、臉型和骨骼都往橫向漲的男人，往面前壹站，足有林三酒兩個寬。他壹頭棕發在腦後編了個長辮子，辮子裏夾著各式小玩意；上身是健身房常見的緊身衫，底下卻搭了壹條黑馬毛裙子。
　　看起來，不僅是他的原生世界肯定與林三酒的很不壹樣；他本人也像不少進化者壹樣，毫不在意自己的穿著——有什麽就穿什麽。
　　“妳沒有八個頭呀，”林三酒沒忍住，讓這句話從嘴裏滑出來了。
　　“有，”沒想到八頭德十分認真地說：“另外七個頭，我分別保管在不同地方了。”
　　林三酒瞪了他幾秒，摸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我該怎麽稱呼妳？”八頭德滿面春風地問道，活像即將要推銷保險。他的聲音圓潤豐澤，讓他與人搭話時容易了不少。
　　“我叫季山青。”這話是林三酒說的——引得禮包頓時看了她壹眼。
　　說來也實在憋屈，明明她沒做過什麽虧心事，到了十二界卻行不敢道名，坐不敢報姓。林三酒滿世界地找朋友，敵人們滿世界地找她：往近說，有兵工廠與梵和；往遠說，還有刺圖與司陸所屬的那壹個組織，始終陰雲不散地籠在腦海深處壹角。
　　“那這位呢？”八頭德轉頭問道。
　　“……那我就只能叫禮包了唄。”禮包嘀咕著說。
　　“李包？”壯實男人迷惑了壹瞬間，讓這個小細節劃過去了。“幸會幸會，我常常搭長途船出門，還是頭壹次看見從豪華飛船下來，改坐26號船的！我想，像二位這樣擁有自己飛船的人，對26號船的情況應該不太熟悉？”
　　那也沒什麽關系吧？
　　“我只是來找人的，”林三酒重申道，“我找到人就走，不會在這艘船上久留。”
　　壹邊說，她壹邊再次掃視了壹遍飛船乘客。船上大概有形形色色的三十幾個人，結伴出行的少，獨自壹人的多，因此哪怕忽然半空中闖上來了壹個怪人，大部分乘客也只是沈默地在目光間隙中悄悄打量她。
　　“當然，當然。”八頭德說，看了看遠處半空中壹直緩緩跟著他們的Exodus——從26號船上往外看，只能看見巨大飛船的壹片雪白船壁。“不過妳要是不介意的話，我還是願意給妳介紹壹下。妳看，26號船起始於東區大魚集的壹至三層，目的地是北區巨人集的壹至三層，途中要走五個站點……”
　　完全是出於對新世界訊息的好奇，林三酒才沒有打斷他——但她也只留出了壹只耳朵聽八頭德說話，其余的心神，都用來定位阿全剛才出現的位置了。要是沒記錯，阿全剛剛正好站在船中央壹根桅桿下方；附近有三四個男女，看起來都是互不認識的陌生人。
　　阿全的副本，到底被握在誰的手上？
　　“在妳們出現之前的半小時，我們就離開北區了，”八頭德說到這兒，看了看二人，見他們沒有反應，不由稍稍壹楞，解釋道：“這也就意味著，頂多再過十分鐘，26號船就到終點站了。”
　　林三酒和禮包的目光，頓時壹齊轉到了他身上。
　　“到站之後，大家自然就都該下船，各走各路。”八頭德帶著幾分抱歉似的說，“我不願意冒犯妳們，但我註意到，妳們似乎不知道目標的長相……只知道目標在這船上，對不對？”
　　從他們的行動上，這壹點不難猜到，林三酒點了點頭。
　　“十分鐘肯定不夠用，”她知道八頭德不會無緣無故走上來，專門為了告訴她這壹個壞消息，於是皺著眉毛問道：“妳有什麽想法嗎？”
　　“這個嘛，”八頭德仿佛都要不好意思起來了，但這份羞澀也只持續了壹眨眼的工夫。“我只收取壹點十分合理的費用，就可以幫妳留住這艘船上的大多數人。接下來怎麽找，就看妳們的了。”
　　……果然是為了推銷的。
　　“妳反應倒是挺快。”禮包微微笑了壹下，問道：“費用不是問題，妳要怎麽留人？”
　　“這跟我平時的工作有壹點關系，換了別人，還真用不了我這個辦法。”八頭德咳了壹聲，低聲說：“這船上沒有人認識我，自然也不會知道我的職業……所以如果咱們達成壹致的話，還請二位事後別向人說起這壹回事。”
　　“妳是幹什麽的？”林三酒全副好奇心都升上來了。
　　“我是壹個播音員。”八頭德忽然字正腔圓地說。
　　播音員怎麽有辦法留住人？等壹下，漫步雲端這個世界裏，居然還有播音員這壹行業麽？
　　林三酒剛壹升起疑惑，卻見八頭德抿嘴沖二人笑了笑，比了個五的手勢，問道：“這個價行嗎？”
　　其實包括禮包在內，二人誰都不知道他要的是五個什麽——霧球顯然也分很多數額，他要的不可能是寫著“1”的零錢——但是數據體的底氣就是不壹樣，還不等林三酒張口討價還價，季山青就幹脆利落地說：“加壹倍都行。”
　　“誒呀，那不敢，那不敢，”八頭德眼睛都亮了，“不必加壹倍，我們交個朋友。我這就去做點準備，妳們也想想等船停下來之後，妳們該怎麽找人。”
　　眼看著八頭德轉身走遠了，季山青回頭看了壹眼林三酒，小聲說：“姐姐，妳有沒有什麽主意？”
　　“我倒是有壹個，妳看看行不行。”林三酒的目光從船上眾人身上慢慢掃過，答道：“我在阿全的記憶碎片裏，聽見有壹個男人說話，似乎和他變成副本壹事有關。再加上阿全剛才就站在桅桿底下，攜帶他的人或許站得不遠，所以我打算把主要精力，放在桅桿附近的男人身上……”
　　禮包聽了，浮起了壹副很後悔向她提問的樣子——簡直滿臉都寫著“早知道我直說好了，不該問姐姐的”。
　　林三酒嘆了口氣。“我說的哪裏不對？”
　　“那個，姐姐，”禮包有點窘迫地說，“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把主要嫌疑人的範圍放在船首和船尾，尤其是人比較密集的地方……而且壹是不能排除女人，二是不能排除八頭德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