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科幻小說

  由身邊人親手拉開帷幕的末日地獄,正向林三酒呼嘯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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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廚房清潔噴劑

末日樂園 by 須尾俱全

2024-2-24 18:58

  空氣裏的寒意仿佛帶了重量,沈沈、冷冷地凝結在了房間裏。
  沒有壹絲氣流,也沒有壹絲聲響,只有越來越陰冷的空氣緊緊地包裹著皮膚;連林三酒的呼吸都不由停滯在了胸腔裏。
  又壹團白氣從她的耳旁吹了出去,這壹次更近了。
  身後是壹片死寂。
  直到林三酒忽然發出了壹點聲音時,這窒息壹般的死寂才被她攪動了起來——忍下了聲帶的顫抖,她筆直地望著玻璃門外的宇宙,低低自言自語了半句:“……奇怪,他人呢?”
  壹邊說,她壹邊朝前邁了壹步,走近了玻璃門——如果不是死死地繃住了每壹寸肌肉,她甚至覺得自己沒有進化過的雙腿會壹下子軟下去。
  林三酒在玻璃上留下的倒影身後,隱隱約約地映出了壹條顏色慘白的輪廓來。她死死地盯著那條輪廓線,將壹只手輕輕地放在了玻璃門上。
  那條輪廓線微微擡了壹擡。
  他發現自己的倒影了!
  這個念頭壹閃,林三酒壹手撐住玻璃保持平衡,壹腳立即朝後踹了出去——她這壹腳本應落在對方的膝蓋上,然而那男人反應極快,往後壹退就躲開了她的靴子,反而順手壹把抓住了她的腳腕;林三酒心臟壹緊,猛地壹個擰身,手裏的酒瓶在空中劃了半個圓,“當”地壹聲砸碎在了那張變形崩潰的臉上,酒液登時從空中四濺了出來,淋了她壹身。
  在那男人爆發出壹聲低吼、捂住了臉的時候,林三酒使勁抽回了腳,手指飛快地在玻璃門上摸索著,想要打開門鎖。她身後的走道已經完全被那男人給堵住了,留給她逃向門外的時間,只有幾秒而已——
  然而手指才剛剛摸到了門鎖,後腦猛地傳來了壹陣劇痛;她的頭發被壹只手死死地攥住了,仿佛要把她的頭皮也壹起拔起來似的——林三酒不由自主地朝後仰起了頭,聽見那個男人在耳邊用氣聲說道:“……我吃痛的時候,會很生氣的。”
  壹股掙脫不掉的力量拽著她的頭發,把她朝後拖去,林三酒不自覺地從喉嚨裏發出壹聲嗚咽,指尖仍然使勁向前伸,終於勾住了鎖——幾乎在鎖芯發出了“咯噠”壹聲的同時,那男人也壹把將她扯倒在了地上。
  “……頭壹次來意識力星空嗎?”重重砸在了壹地的酒瓶碎片上,渾身登時陷入了鮮明的痛意裏;即使這樣,林三酒依然感覺到壹陣陣熱熱的鼻息撲在了她臉上:“真可惜,這也是妳最後壹次了。”
  頭發好不容易被放開了,她急忙撐著地板想要爬起來;只是在失去了進化能力之後,壹個俄羅斯黑手黨和壹個公司女職員的體力差距就實在太過懸殊了——那男人壹腳踩住了她的頭發,在她半聲猶如掐斷了氣管壹樣的抽氣聲裏,對方沈沈的壹拳就已砸上了林三酒的咽喉。
  痛已經不足以形容了——當林三酒眼前好不容易再次出現了模糊視像的時候,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喉管已經被擠進了腦子裏,好像即將碎成兩段;眼看著那只拳頭又壹次要落下來,她拼著頭皮的劇痛,使勁翻了半個身——壹直以來被她攥在掌心裏、紮得她指縫裏都是鮮血的碎玻璃片,終於深深地吃進了那人的小腿裏。
  在對方壹聲痛呼的空隙裏,林三酒迅速地跳了起來,幾步就撲向了玻璃門,壹把拉開後就沖進了木走廊上;身後立即響起了沈重的腳步聲,緊跟著她也沖了出來。
  拼命地順著木走廊朝前跑了壹會兒,林三酒的肺裏火燒火燎地疼了起來,然而她根本沒有功夫去管了——因為木走廊馬上就要伸展到了盡頭,在它之外,是茫茫的壹片宇宙星空。
  壹旦脫離了這間房子的範圍,她只會更快地落到那男人手裏去。
  當她停下腳的時候,身後拐角處已經露出了那男人的半個頭;林三酒左右壹望,壹顆心登時提了起來——她身邊是被自己鎖住、又用沙發堵上了的大門,根本進不去,而那扇被打破的窗戶卻在她身後五六步遠的地方。也就是說,她現在必須迎著那個男人跑回去,才可能鉆進窗子裏去。
  再猶豫下去,只有死路壹條!
  林三酒狠狠壹咬牙,掉頭就朝回跑;那壹張被梅毒侵蝕得潰爛了的臉越來越近、迅速地扭曲成了壹個坑窪不平的笑容。二人距離迅速地縮短了,眼看對方馬上壹伸手就能抓住自己的時候,林三酒驟然壹個擰身,就朝木走廊外撲了出去。
  壹離開木走廊,立刻又會恢復成意識力形態的星辰——那男人反應快極,林三酒剛壹動身,他立即也縱身壹躍,當先躍出了走廊,壹下子在黑暗天幕裏亮起了慘白的星光;然而林三酒卻在雙腳即將掉下木地板前,伸手死死地抓住了邊緣。
  壹秒也沒浪費,她轉頭就投身跳進了窗戶裏。
  “妳這——”
  那男人在空中迸出了兩個字,馬上也化作壹道白芒又壹次沖回了房子,壹挨著木走廊的邊緣,他迅速再次化成了人形,朝窗戶沖了過去。
  林三酒此時大半個身子都已經鉆進了房子,只有壹雙腳還留在外頭,當她感覺那人又壹次抓向了自己的腳腕時,她立刻使上了拼命的勁兒壹陣踢踹;直到那男人被她壹腳踹中胸口退後了幾步、她也借機落在了地板上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壹直在無意識地嘶叫著。
  “哈,這不是回到起點了嘛。”那個男人喘著粗氣,從木走廊上直起了身子。“……我改變主意了,在剝奪掉妳的潛力值以前,我要用針頭和尿,在妳的腦子裏刺上紋身……噢,妳可別以為我做不到。”
  壹邊說,他壹邊慢慢地走向了另壹邊,從木走廊上就再次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阻擋了侵入者的墻壁,同時也阻擋了林三酒的視線,叫她不知道那個男人的準確位置;上壹次他就是用這個辦法將她引去了房後,卻從正門邊上的玻璃窗進來了。然而林三酒仔細壹想,卻發現自己竟然只能被他牽著走——這棟房子裏的門窗入口太多了,她只能在各個入口之間疲於奔命、防不勝防!
  這叫什麽好房子?
  林三酒忍不住又壹次暗暗罵了壹聲,腳下停也不敢停地沖向了後方。從書房、後門處都沒看見那個男人的影子,她立刻又回頭進了客廳——幾乎當她的目光剛壹落在那扇正呼呼灌著冷風的窗戶上時,從身後的洗手間方向突然響起了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音。
  渾身壹震,她連忙沖進廚房又抄起了壹瓶紅酒,隨即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聲音地朝走廊裏慢慢挪了過去。
  昏暗成壹團的走廊裏,洗手間的門半開著,在風中壹開壹合,“哢、哢”地撞擊著門鎖。雖然這間房子裏連壹盞燈也沒有,但林三酒明明記得在幾分鐘以前,她路過這扇門的時候還是關緊的——如今壹陣陣將門吹開的冷風,即使沒有走近也能感覺到。
  然而走廊裏只有門發出的聲音,更顯得洗手間內壹片死寂了。
  連林三酒也說不清為什麽,她慢慢地矮下了腰,停下了腳步,半蹲在了走道上,豎起耳朵聽了壹會兒。
  壹開始,在她強烈響亮的心跳聲裏,聽什麽都是模糊含混的壹片,唯有痛、顫抖、以及手心的汗最清楚;然而努力靜下了心以後,林三酒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了半聲輕微得幾乎像錯覺似的雜音。
  “咯吱”——有點像這樣的聲音,讓她皺起了眉頭,覺得耳熟極了。
  當她意識到那是什麽聲音的時候,她渾身都涼了。
  那是有人悄悄地落在地板上時、正好踩在碎玻璃上的聲音。
  從客廳的窗戶處,只要繞上幾步,就能將整條走道——也就是她現在蹲著的地方——收入眼底了。
  林三酒不認為自己還能夠撐得過幾次搏鬥。
  她連呼吸都屏住了,慢慢地回過頭去。
  壹個黑影正好在她的視野裏直起了腰,似乎剛剛從窗戶裏進來。
  林三酒激靈了壹下,立刻將身子徹底伏下去,放下了紅酒瓶,輕手輕腳地快速爬向了廚房——廚房伸出了壹個半人多高的料理臺,正好擋住了那男人的視線;當她才剛剛爬到料理臺下方、收回了腳的時候,那男人正好也來到了走道裏。
  他壹步壹步地往前走去,顯然還沒意識到自己腳邊就藏著壹個人。
  林三酒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臟都牢牢按住,讓它不再發出半點聲音;她無聲地往後挪了挪,爬過了冰箱——再從爐竈下面爬過去、繞過料理臺,她就可以從那個男人的身後逃出去了。
  然而那個男人的腳步聲,卻忽然在這個時候止住了。
  糟了!
  林三酒渾身壹震,立即飛快地爬起了身——她忘記自己把那個紅酒瓶放在走廊上了!
  幾乎就在她剛剛起身的同時,那張潰爛的慘白人臉也突然轉回了廚房裏;目光壹落在她身上,對方頓時發出了壹聲笑:“挺會躲的啊!”說著,便大步地沖了上來。
  倉促之間,林三酒什麽也顧不得了,猛地向旁邊壹撲、雙手扒住了冰箱邊緣,使勁將冰箱朝前方推去——然而壹個雙開門的大冰箱對此時的她而言太過沈重,即使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冰箱也沒有如她所願地砸下去;只不過有了冰箱這麽壹擋,總算將那男人阻攔了幾秒。
  此時唯壹的生路就是繞過料理臺逃出去,然而這也是那男人即將抄過來的方向;眼下能不能比對方速度快,幾乎就決定了林三酒的生死。就在她朝外跑的時候,目光壹掃,腳下卻硬生生地壹頓。
  料理臺上,正放著壹瓶廚房用清潔噴劑。
  “怎麽,跑不出去了呀?”
  那張慘白的臉在昏暗中看起來更加猙獰了,男人幾步從外側堵住了料理臺的另壹邊,徹底將林三酒攔在了廚房的這壹方空間裏。
  林三酒後退了兩步,身子撞上了爐竈。
  “在這兒有了身體也是壹件好事,”男人壹邊喘氣,壹邊走進了廚房。“……我也有很久都沒有體會過生殺女人的滋味了……讓妳活著體會到潛力值被我剝奪的感覺,好不好?”
  沒有回頭,林三酒將手背過了身後,顫抖著摸索到了煤氣爐的開關。她將手指按在開關上,在心裏暗暗祈禱著——這兒壹定壹定,要是壹個好房子啊。
  “啪”地壹聲,煤氣爐上四個竈頭都被她點燃了。
  橙黃帶藍的壹圈火苗,呼地壹下從黑暗中躍了起來,甚至還灼熱地燎了她壹下;林三酒趕緊朝料理臺的方向走了幾步,在那個男人朝她沖來的同時,猛地撲上了料理臺,朝外頭躍去——然而她才剛剛碰著臺面,頓時被壹只手給緊緊地從後攥住了脖子。
  “去哪兒?”嘶啞的聲音笑著問道。
  猛然間視野壹陣旋轉,林三酒被拽了過來,壹下子按在了料理臺上;那張用口罩包著下巴,依然像半融化了壹樣的臉頓時伸到了她的眼前。
  “這不是妳的身體,是妳的意識力形態幻化的。”他低低地說道,壹手攥住林三酒的咽喉,壹手摳住了她的眼珠邊緣:“……所以不管受到什麽傷害,妳也不會痛昏過去的。”
  氣流被掐斷了供給,臉迅速地漲成了血紅;然而林三酒卻覺得自己的頭腦仿佛從來沒有如此清楚過。她口中發出了無聲的嘶叫,壹手抵擋著眼睛上的手,壹手卻在身邊摸著了那只廚房清潔噴劑。
  男人頭也沒回,只喘息著笑了壹聲:“這種東西打不死我——鋼管都打不死我。”
  林三酒壹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掙紮著壹揚手,清潔劑就飛了出去——在她的余光中,她好像看見那瓶子落在了爐子上,然而當那男人猛地壹發力時,她眼前頓時沈陷在了劇痛帶來的黑暗裏。
  再堅持壹會兒,再堅持壹會兒……
  每壹秒鐘,都仿佛是將死亡拉成了壹年那麽長。
  當爐子上的噴劑終於轟然壹聲從男人身後爆炸開來的時候,鮮亮的火光瞬間舔上了廚房的天花板、地板、以及那個男人的後背——爆炸波席卷而來,將爐子、酒瓶等雜物都炸成了碎片,吞沒了正在料理臺邊掙紮的兩個人。
  痛苦的嘶吼聲幾乎將林三酒的耳朵都震麻了,然而她根本分不出這嘶吼聲是來自那男人、還是來自她自己;那男人站在她與爐子之間,壹下子便承受了大部分的爆炸波——當林三酒感覺頸間壹松的時候,她忙拼命地踢開了身邊的人體,骨碌碌地從料理臺上摔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拖著傷殘不堪的身體,在爆炸的余波之中艱難地爬向門口的。當爆炸漸漸化作了越來越烈的火勢時,林三酒喘息著推開了沙發,伸長胳膊轉起了門把手——眼睛、鼻子、嘴,每壹個地方都糊滿了鮮血;但是好在,她活下來了。
  大門咚地壹下打開了,林三酒滾進了木走廊上。
  壹雙精致亮澤的高跟鞋,正穩穩地站在她的眼睛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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