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在頂樓天臺上找好了位置，林三酒重新將【3D實體投影儀】解除了卡片化；將巨大的投影儀設置好了以後，她擡步站了上去。此時正值白日與黑夜的交界時分，晝夜溫差引起的風，在暮色之中呼呼作響，將她壹頭短發吹得不住在半空中飄揚。
　　“住這家旅館真是對了，”她有點兒慶幸地壹笑，對著自己虛握成拳的壹只手說道：“從這個天臺上，正好可以控制實體投影去對面街上買奶糕呢。”
　　從她的指縫間，圓葉子們露出了水跡般晶亮的幾只眼睛，也不知道誰是誰。它們沒法像人壹樣緊緊抓住林三酒的衣服，壹不小心就會被風吹跑，所以只能擠在她的手掌心裏。
　　……也不知道它們能在身邊呆多久？
　　“首先，來試驗壹下走動的距離。”
　　林三酒設置好距離，打開了光源——在馬路對面的街角後方，登時多出了壹個人影，與她自己壹模壹樣；不遠處有幾個進化者顯然被突然出現的大活人給驚了壹跳，在偷偷打量她的時候，腳下紛紛四散而去，與實體投影迅速拉開了距離。
　　林三酒壹邊盯著自己的投影，壹邊慢慢走動起來。
　　她的實體投影必須要能走路才行，但她本人又不能跟著投影壹路走下去，於是給投影儀設計了壹個跑步機般的滾動履帶式平臺，這樣壹來果然就方便多了。
　　實體投影有點兒笨拙地拐過街角，彎下腰在地上撿起了壹個什麽東西。
　　那是林三酒剛才特地下樓扔在那兒的壹個對講耳機，只有花生米那麽大，往耳朵裏壹塞就瞧不見了。隨著她的步伐，實體投影慢慢走近了長足所在的那家小吃店。
　　“妳怎麽又來了？”從耳機裏傳來了長足壓抑著不耐的聲音。
　　看來即使是每天近距離打交道的墮落種，也沒有發現眼前這個不是本人。
　　林三酒擡手揉了揉腮幫，實體投影也同壹時間動了；她通過投影的嘴巴，遠遠地對墮落種說道：“妳幫我看壹下唄，我這兩天有點牙痛。”
　　“什麽？”即使身處另壹棟樓的天臺，她也能想象出來墮落種此刻瞪圓了的眼睛。
　　“妳做的點心太甜了，我好像長蛀牙了，妳幫我看壹眼。”
　　長足聞言噔噔從櫃臺旁退後幾步，從天臺處望去像是隱沒在了屋檐後：“妳說什麽呢？妳惡不惡心，我不想看別人的蛀牙！而且我做的點心味道正好，賣得很快的，根本不會過甜！”
　　明明自己就是墮落種，卻嫌蛀牙惡心。
　　“妳怎麽知道？反正妳是壹個裂口女，也根本嘗不出點心裏加了多少糖吧？”林三酒的實體投影不依不饒地站在櫃臺前，“啊”壹聲張大了嘴，含含糊糊地說：“哎啊，伊暗壹暗。”
　　“那個店老板好可憐哪。”壹個圓葉子細細地說。
　　……茶葉的意見還這麽多。
　　“再不走我就把妳也變成裂口女！”耳機裏，長足色厲內荏地喊了壹聲，“快閉上嘴！”
　　林三酒哪能閉嘴？她想要知道自己的實體投影內部是不是也與真人壹樣，但她自己卻不能走上前檢查，四個圓茶葉也不知道人類身體內部應該是什麽樣的——花了半天時間讓它們試著描述，它們最好的壹句形容卻是“嗯，裏面黑黑的沒有光”。
　　仔細壹想，這根本不合理……它們明明是從嘴裏進去的，至少應該知道通往胃的這壹部分路程長什麽樣才對。
　　那時聽她這麽說，老大立即抗議道：“我們當時哪敢看嘛！”
　　……不管怎麽說，這樣壹來，只好利用長足了。
　　站在天臺上又張著嘴，林三酒看不太清楚對面馬路上的情況，很快就感覺自己牙齒被風吹得冰涼；她含糊不清地催促長足往自己嘴裏看，耳機裏卻靜下來了壹小會兒，也不知店鋪裏正在發生什麽——當她開始覺得這樣有點兒冒傻氣的時候，總算聽見長足喝了壹聲：“……真是的，我又不是牙醫，我看不出來哪顆牙蛀蟲了！”
　　這麽說來，實體投影內部——至少是口腔內部——和真人也是壹樣的，沒有任何能讓墮落種生出疑心的地方。
　　要做到完全和本人壹樣，現在只差“繃帶下的項圈”這麽壹個東西了！
　　林三酒閉上嘴，舔了舔牙齒，趕緊低下了目光。
　　……不實驗壹次的話，果然不會註意到這種地方啊。
　　她能透過實體影像說話，卻沒法透過它聽見、看見。在與旁人對話時如果出現了視線死角，她在說話時目光找不著對方的臉，那麽看起來肯定十分可疑——她這麽壹低頭，實體投影也低下了頭，就像是在挑選面前點心似的，自然多了。
　　“為什麽老是這兩種點心？”林三酒低著頭，在腦海中回憶著剛才來時的路，計劃著如何自然地轉身走回去：“妳就不能多開發壹些新品種嗎？”
　　“我請妳來吃了？”長足冷哼了壹聲，“不滿意的話就走……不過妳不走也好，我已經想出如何向妳復仇的辦法了。”
　　復仇？
　　林三酒直起身子，聳了聳肩膀，“哈”了壹聲，轉身就走了——她知道這樣會激起長足熊熊的怒火，但是她還不熟悉怎樣操控實體投影，這樣算是最自然的退場方式了。
　　實體投影離開了小店櫃臺以後，長足的影子又冒了出來。它探頭盯了壹會兒實體投影離去的方向，突然從櫃臺下翻出了壹包什麽東西；那似乎是壹包粉末，因為遠遠地看起來，它好像把那東西灑在了手邊的壹碗奶糕原料裏。
　　“噢？”林三酒將投影儀卡片化收了起來，想了想說道：“我的實體投影吃下那個粉，應該也不會死吧？正好明天早上可以試壹試。”
　　“為什麽妳要和那個店老板過不去？”走進室內以後，老三從她的虎口裏鉆了出來，蔫蔫地問道。四個圓葉子現在被擠得有點兒扁。
　　“我的目標不是它，”林三酒放下四兄弟，從卡片庫中叫出了壹些鐵棍、小刀之類的東西。“我只是找它練練手罷了……既然連它也分辨不出來我的實體投影，那麽明早吃了那份加料早餐以後，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可以去找我真正的目標了。”
　　四個葉子遠遠地站在墻角裏，好像也知道刀具的危險。
　　“真正的目標是誰啊？”不知道是老幾，輕聲細氣地問。
　　林三酒突然沈默了下來。
　　那架飛行器停在半山鎮上方的山頂，遠離了所有人的視線，在停落時也沒有被人發現。然而盧澤的12人格之壹卻能夠輕車熟路地找了過去，在飛行器上安了壹個爆炸裝置……就像是他早就知道飛行器被停在了那兒似的。
　　會出現這種狀況，她只能有壹個猜測：那架飛行器壹早就被人動過手腳了，恐怕行蹤始終都處於被人掌握著的狀態。
　　最可疑的人，唯有在收購飛行器半途中突然出現的那個小男孩。
　　那個老人店主，也許就是因為她這壹筆生意才丟掉了性命的……
　　林三酒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壹口氣。
　　第二天早上，她用實體投影在黑市裏走了壹會兒，在感覺自己對它的操控已經越來越得心應手了以後，她去找長足買了壹份奶糕。盡管林三酒往自己嘴裏送的全是壹口壹口的空氣，但在實體投影吃下了奶糕以後，她不禁還是提起了壹顆心——過了壹會兒，見自己始終沒有任何異樣，她這才松了壹口氣。
　　毒奶糕進了以屍體為原材料作出的身體裏，想必也沒有任何效力吧。
　　林三酒壹邊想，壹邊推開了“不擇手段地生存！”的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