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科幻小說

  由身邊人親手拉開帷幕的末日地獄,正向林三酒呼嘯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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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0章 大巫女的問題

末日樂園 by 須尾俱全

2024-2-24 19:03

  “小酒!”
  這壹聲呼喚,將林三酒從怔怔出神中給驀然驚醒了。
  她仍有幾分恍惚地擡起眼睛,這才發現,那壹個她以為永遠不會結束的長夜終於即將滑下天幕了。深重的黑夜不知何時已開始漸漸消散淺淡下去,在天際凝成了墨藍;而不遠處懸崖上的天空裏,正像Bliss所說的壹樣,淡淡地染開了無窮無盡的、她再也看不見的蛋青色。
  在自己茫然地站在這兒的時候,屋壹柳已經走了。
  ……但是她還站著;好像只要繼續在這兒站下去,就總會想出壹個答案壹樣。
  不,說“答案”也不對。因為答案本就只有“會”和“不會”而已,不需要炮制。
  “如果妳需要疫苗的話,”屋壹柳那時從懸崖上站起了身,平靜地說:“我會為妳拿來足夠所有同伴用的量。甚至是妳們能用上十幾年的量。但是壹旦妳下了那個決定……我就會盡我所能,帶回梟西厄斯。”
  林三酒真正需要的,是抗拒本能與渴望的力量——然而不管她告訴了自己多少話,在此刻鴨蛋青色的天空下,從懸崖邊上縱身跳下來的影子面前,她都意識到了壹件事。
  ……她做不到。
  這壹次從懸崖上露面的人,終於不再是壹個早已異路的舊友,也不是質問她未來的陌生人了;終於是壹個林三酒可以邁開雙腿、大步奔跑著迎上去,收攏進己身的壹小塊生命了。
  她急急地沖上去,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又停住了,壹時想要大笑,想報告好消息,又想坐倒在地上哭壹場。
  最後,她只是叫了壹聲:“余淵……妳來了?”
  余淵的喘息在將到未到的清晨裏,浮起了淡淡的團團白氣。他像是寬慰林三酒似的,目光從她臉上摩挲而過,投向她的身後,停留在了血紅色的大地上。
  “我接到了清久留的消息,”他說了半句,就忽然停了下來,被痛苦給擰起了眉毛和面皮。他彎下腰,兩只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雙腿上,擡起頭說:“我沒事……死不了。能夠再次感受到肉體的痛……是壹件不錯的事。”
  林三酒上下壹掃,這才意識到余淵的模樣有多糟糕——他受的傷不明顯;但是在壹條條被撕裂、綻開的布料下,他渾身上下的肌肉皮膚也像衣服壹樣,破綻出了縫隙似的無數血線。
  “當時妳們把梟西厄斯引走了,所以總算是給了我和季山青壹點逃亡和準備的時間。”余淵隨著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條條開綻的肌肉上,看著血珠不斷地往外滲,卻笑了壹聲說:“不過就算是這樣,不付出點代價的話,我也不可能把季山青成功送走,更別說逃出梟西厄斯的手掌了。”
  “我有繃帶,我幫妳包紮。”只是看上幾眼,林三酒就覺得胸口、氣管似乎都正被緊緊地掐著,立刻打開了卡片庫,問道:“清久留把什麽都告訴妳了?他們沒事吧?”
  “對……沒事。他說,在跨過邊界後,他們等了片刻,什麽也沒發生,追殺的人格卻消失了,就猜到妳成功了。妳不知道他聽起來是什麽樣……我還從來沒聽過他語無倫次。”余淵說著,在靴尖即將碰到第壹撮被血染黑的土塊之前,就停住了腳。
  他低下頭,看了壹會兒,擡頭問道:“這裏就是……Bliss?”
  “嗯。”
  林三酒慢慢坐在地上——在這漫長的壹夜之後,她根本不像是主動坐下去的,更像是骨頭壹節節地枯裂了,坍塌下去,把她給砸在了地上。壹卷雪白的新鮮繃帶才壹拿進手裏,就被她自己的血汙給染上了斑斑點點。
  “我在想……或許我應該撈起壹些土帶走。”林三酒苦笑壹下,示意余淵也坐下來,低聲說:“哪怕我知道是盧澤的血,我也總覺得裏面摻雜了壹點點的她。”
  余淵坐在她身旁,沈默地將壹條被崩裂了肌肉和皮膚的手臂交給了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壹路趕來的;此刻余淵只是稍微擡起了胳膊,滴滴答答的血點就加速逃離出了皮膚的裂口。
  “他和大巫女也在來的路上了,妳別擔心。”余淵自然而然地說,只是在林三酒用力紮緊繃帶的時候,面上肌肉才突然抽跳壹下。“現在梟西厄斯死了,但是外面的世界裏還有他的身體管家吧?”
  “對,”林三酒想了想,將不久前她與樓琴的那壹場短暫的交談,也都向余淵壹壹說了。“我也不知道我這樣的印象是哪裏來的……但我總覺得,她在看見我的時候,才會想起來她曾經是樓琴。所以,她大概是真的不願意向過去宣戰,所以才會想出那麽壹個對她而言事倍功半的折中辦法……”
  但是仍有另壹個可能性,就是樓琴對梟西厄斯了解更深,甚至她很有可能知道該如何創造出更多的身體管家——所以不認為林三酒的清理計劃是個威脅。
  “不管她是什麽心態,又有什麽辦法,”余淵長長地籲了壹口氣,說:“都可以留到我們重聚之後,好好休養上兩天以後再說。現在梟西厄斯消失了,我們可以讓季山青回來了。”
  噢對,用送走他的同壹個途徑……是很快的。
  他們從沒有將這件事付諸於言辭,如今梟西厄斯不存在了,也自然不必再遮掩打啞謎了;更何況,這壹次禮包回來之後,就意味著波西米亞、女越、韓歲平都能壹起回來——林三酒壹時間覺得胸中氣球越漲越大,漲得她幾乎有點坐不住了,必須要站起身、喘口氣才行。
  就在她剛剛從地上站起身,甩了兩下被血流沖擊得刺刺麻麻的手,還沒等開口說話時,余淵卻忽然朝懸崖上方扭過了頭——從昨夜林三酒跳下的地方,剛剛伸出了壹個雪白的、沒有五官的腦袋;才壹看見懸崖底下兩個人,它登時激動起來,加快了步伐,將【空中馬車】也跟著壹起拽進了半空裏,直直掉了下來。
  清久留的壹聲驚呼,長長地在天地間畫了個弧。
  “這人本已經被我控制住了,依然狗改不了吃屎。”大巫女喘息著,從最後壹刻總算穩穩落下的馬車中壹點點站起身;不知道是浸滿血的衣料,還是被撕扯下來的皮膚,跟在她身後從座位上滑了下來。
  她看了壹眼林三酒,從嘴角邊上浮起了半個又涼又輕的笑,說:“……這不,它看見妳就跳下來了。”
  林三酒哪裏還有工夫去想誰是狗誰是屎,壹時又想哭又想笑,恨不得立刻用上世間所有的繃帶,把她和清久留都從頭到腳緊緊地包裹起來,讓哪怕壹點風也吹不上他們——她壹躍跳上了空中馬車,嘴裏壹叠連聲地問:“傷得嚴重嗎?需要什麽東西?要我做點什麽?”
  清久留似乎沒大礙,擺擺手把她揮開了,朝底下的余淵擡擡下巴,彼此就算打過招呼了。大巫女毫不客氣,將所有重量都壓在林三酒身上,支使著她將自己扶下了車,在地上慢慢坐穩了,這才終於長長吐出了壹口氣。
  “接下來,妳的那些貓三狗四就可以都回來了,是不是?”大巫女從眼角裏瞥了林三酒壹下,問道。
  林三酒也想控制壹下自己的臉皮,但是依然懷疑耳朵碰到了嘴角。
  “我是不明白為什麽這幾個家夥支支吾吾地,想問又不敢問。”大巫女說到這兒,垂下眼睛,換了口氣,才繼續說道:“但我沒有繼續哄孩子玩的耐性了。”
  “怎麽了?”林三酒壹怔。
  另外兩人都安靜了下來。清久留別開了眼睛,只看著血地。
  在漸漸青亮的天光下,大巫女擡起了眼皮,低聲問道:“……告訴我,人偶師去哪裏了?”
  “人偶師?”林三酒茫然地想了想,答道:“在某壹個十二界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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