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聽說穿越文女主角壹定會逛妓院

　　液壓門“嗤”地壹陣輕響，林三酒邁步走回了外頭的鐵質樓梯上。
　　峽谷中的風立即吹起了她的頭發——面前無窮無盡的巖石色深淵，壹直延伸向了地平線；不管在電視和圖片上見過多少次大峽谷，當人真正身處其中時，這種地理形貌總會有壹種催眠般的效果。
　　日光仍然在碧藍的天幕下淺淺浮動，看起來離夜色降臨還有很長壹段時間；她嘆了口氣，有點兒遺憾地再度打開偽裝屏障，望著自己漸漸被江水淹沒，面前浮現出壹段好像被波浪推得不斷搖晃的吊橋。
　　“晚上見，莎萊斯。”
　　“再見。”Exodus的語音操控系統說完這兩個字，漸漸暗下去，消失了聲息。
　　莎萊斯為她準備的“觀光與了解”行程，還沒開始，就不得不被她喊了停——但就在林三酒剛剛邁進磁懸浮單人運輸艙的時候，她激靈壹下想起來了：今天她還沒有簽到。
　　行程需要五個小時，返回地面要壹個小時；從峽谷附近回黑市就更遠了，即使是搭乘進化者提供的小型飛機，不花三四個小時也到不了。這麽壹算，要是開始行程的話，在今夜12點以前她根本趕不回去。
　　“這可是個問題了。”
　　林三酒又嘆了口氣，吸了壹口手中的果汁。行程雖然被叫停了，但果汁還是可以來壹杯的——莎萊斯引領著她去了壹間“食物料理與酒水室”，那兒就成了她目前為止唯壹參觀過的地方。
　　“天天都必須簽到，要是每天往返黑市兩次的話，就要花費差不多壹整天的工夫。”她壹邊低聲抱怨了壹句，壹邊打開了從拖把布那兒買回來的簽到點手冊，試圖找壹個離自己最近的地方簽到。
　　然而碧落黃泉是壹個十分龐大的星球。
　　這就好比林三酒是在南非遇見拖把布的，他能夠涵蓋的範圍無非也就是周邊的幾個國家，頂多再加上壹個法國；如果她身處秘魯，那就成了壹個拖把布沒有涉足過、更不了解的區域了。
　　好在她現在離黑市的距離，還沒有從南非到秘魯那麽遠。在林三酒忍受了四個小時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能從天空中掉下去的破舊小飛機以後，她總算回到了布萊克市場——或者更確切地說，離布萊克市場還有三十幾公裏遠的壹個小鎮上。
　　壹邁出飛機門，冷風就呼地迎了上來。
　　“布萊克市場那麽擠，沒有停飛機的地方，”那個鼻頭凍得通紅的老機長拍了拍飛機機身，鐵皮立刻發出了當當的回響，聽起來讓人揪心是不是裏頭有什麽零件掉了。“還說什麽‘唯壹沒有的就是缺乏本身’呢！”
　　“只要花錢，肯定也能在那兒買下壹個停機坪的。”有個乘客嘟噥了壹句，被風吹得臉色青白，似乎還沒有從剛才顛簸的旅程中喘過氣來。
　　“何必非要去黑市？”老機長對這句話充耳不聞，“這兒也很繁華嘛，妳們好好玩兒！”
　　他說的十句話中，有九句都是關於飛機如何可靠、機票如何便宜的誇大其詞；唯壹壹句貼近事實的，大概只有這壹句話了。
　　這個小鎮地勢很高，身後的山頂終年白雪皚皚。與山下相比，鎮子裏的空氣又幹又冷，仿佛每壹陣風都是壹排撫上臉頰的冰冷手指。林三酒穿上了壹件厚外套，仍然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冷戰。
　　雖然氣溫很低，但鎮子裏的人卻不少；原有的居民都隨著末日壹起消失了，他們留下的房屋，被進化者們改造成了外觀各式各樣、用途稀奇古怪的建築物。這些建築物呈放射狀排列，位居整個小鎮最中央、也是最引人矚目的壹棟，似乎是整個鎮子的中心。
　　林三酒瞪著它，壹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是壹棟長方形、展館壹般的大樓，看著大概四五層高；樓體的每壹個面上都罩著壹層暗色的玻璃，玻璃後分出了不知多少個方格，設計成了壹個個櫥窗的樣子。
　　每壹個櫥窗都浸在顏色各異的背光下——在暗藍、玫紅、橙黃色不斷跳動的光芒中或坐或立的，是壹個個凝成了黑暗、只能看見形體輪廓的人影。
　　有的人影很矮，矮得甚至看不出來性別；有的顯然是男性，因為影子肩膀寬闊，肌肉結實；還有幾個身姿曼妙、踩著高跟鞋的影子，正隨著隱隱音樂聲，輕輕擺動著腰肢與胯部。
　　並不是每壹個影子看起來都符合人類的標準定義，因為林三酒壹轉眼，就發現在三樓右側的格子裏，站著壹個腰部探出了無數細長黑影的人。每壹條細長黑影，都仿佛是有生命壹般，在那看不出性別的人影身邊上下翻卷，時不時撫過玻璃櫥窗。
　　“這……這樓……不是我想象的那個吧？”意老師在她腦海中，喃喃地發出了壹句感嘆。
　　“這就……取決於妳想的是什麽了。”
　　在大樓正門口出出入入的進化者很多，有的把臉埋在圍巾裏，有的低著頭腳步匆忙；他們有男有女，神色各異——林三酒想找個人搭話，問問附近的簽到處在哪兒，卻沒有人願意與她目光相碰。
　　“在繁華地帶，進化者自動避開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簽到處。”她回想了壹下手冊上的指點，邁步朝小鎮裏最繁華的地方走了過去：“來，咱們進去找找。”
　　“妳根本就是想進去看看。”意老師毫不客氣地指了出來。
　　“妳說得沒錯。”
　　人皆有好奇之心，林三酒也不例外；她站在門口，使勁咳了壹聲，裝成壹副處變不驚、經驗豐富的模樣，悄悄跟上壹個大胡子，亦步亦趨地走進了樓裏。
　　才壹邁過玻璃大門，光線就驟然暗了下來。
　　走廊裏浮動著淡淡的、幻覺壹般的暗光；人在這樣的光線下，仿佛被侵蝕了影子。壹股說不上來是什麽香味，甚至連是不是香味也難以肯定的氣息，冷冷濃濃地彌漫在空氣裏，感覺竟像是能夠直接觸碰腦海的雪霧。
　　這個念頭剛轉完，意老師就打了個噴嚏。
　　大胡子低著頭，幾步就走向了走廊深處。他在壹個穿工作服的男人身邊停了下來，二人低不可聞地交談幾句，又彼此遞過了個什麽東西；不等林三酒聽清楚看明白。他已經匆匆走了，壹拐彎消失在了後頭的長廊中。
　　穿工作服的人擡起頭，她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在昏暗得模糊了細節的光芒中，也能看出那男人生著壹張幹凈坦蕩的臉，叫人看了以後心裏倒放松了不少。
　　“妳好，女士。”
　　“嗯，妳、妳好。”林三酒強迫自己不要左右張望，只盯著那個男人的額頭，臉上有點兒發熱。
　　“壹層入場費是壹百龍特，”那個男人大概是假裝沒有看出她是第壹次來：“每向上壹層，增加壹百。請問妳要去哪壹層？”
　　“那個……這附近有簽到點嗎？”
　　出乎意料的，那男人回答得很快：“有，在最頂層。”
　　結果是林三酒為簽到而花了四百紅晶的入場費——如果這是壹個增加生意的辦法，那還真是非常絕妙。她也不知道這個事實算不算是個安慰：至少四層以下任壹樓層，她都能隨便進去了。
　　她想了想，摸了摸熱乎乎的耳朵，上了第二層。
　　在外面看起來似乎是壹團漆黑的影子，在安安靜靜、空氣清冷的走廊裏，終於模模糊糊地露出了更多的輪廓與面龐。音樂聲聽起來更像是呢喃，或者喘息。
　　林三酒目不斜視地走過了十來個櫥窗，意老師終於發話了：“妳進來不就是為了要看嗎？別假正經了，我不會笑妳的。說起來，我也算是妳的壹部分。”
　　“噢。”她不尷不尬地停了腳，發現自己正站在壹個矮矮的、身材卻很勻稱的人影面前——就在她帶著幾分震驚，以為對方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櫥窗裏忽然慢慢亮起了光。壹個她從沒有見過的人種，身高不足壹米，卻毫無疑問已經成年了的女性，幾步走近了玻璃窗。
　　與身高相仿的侏儒不同，她四肢纖長、身體瘦小，頭部輪廓精巧可愛。“嗡”地壹聲響，才叫林三酒意識到櫥窗旁有壹個對講器——音孔裏傳出了壹個甜蜜輕巧的嗓音：“妳不是那種喜歡小孩子的變態吧？”
　　林三酒有幾分慌，她先四下看了看，仿佛壹個擔心攝像頭的賊；咳了壹聲，她才答道：“不、我不是……”
　　“那就好，他們在這兒是不受歡迎的。”那張真正的巴掌臉上浮起了壹個笑，“如何？”
　　“什麽如何？”
　　“噢，原來妳是壹個新手。”
　　那個構造精巧的小小女人搖搖頭，嘆了口氣，光芒再度暗了下去，她重新化作了壹個黑影。
　　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卻知道自己剛才被拒絕了的林三酒，茫然地繼續朝前走去。長廊裏光影交錯，燈光顏色不斷變幻，使人感覺如同走在壹段夢中。這兒的玻璃櫥窗似乎很特殊，如果裏頭的燈光不亮起來，她就看不清裏面的人；但相反，好像裏面的人卻能夠看清楚她。
　　她在另壹個櫥窗前面站了好幾分鐘，裏面的燈光始終沒有亮起來。下壹個櫥窗裏雖然也壹直是暗著的，那個身形頎長的男人卻與她搭話了。
　　“妳比我還高呢，”他像是聊天似的，輕輕松松地說，“不行，我怕會找不到感覺。”
　　林三酒支支吾吾地擺擺手，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忙轉身逃了。
　　上了三樓後，走廊裏的客人倒是多了幾個。沒有人交談，彼此離得很遠，慢慢地從壹排排櫥窗前走過；她用余光觀察了壹會兒，發現大多數人都是在櫥窗燈光亮了以後，交談壹會兒，隨後就走進了格子裏。
　　走進去以後，二人——有時不止二人——就會壹起消失在櫥窗內的壹個側門裏。或許這是為什麽櫥窗與櫥窗之間隔得很遠的原因：也許中間是壹個隔音特別好的房間。
　　等最初的新鮮感褪去以後，林三酒壹邊往簽到處走，壹邊為她剛剛發現的事實而哭笑不得：為她點亮燈光的女性，竟比男性多出壹倍。難道是因為身高的原因嗎？還是她不照鏡子、隨手亂剪的頭發？
　　她胡思亂想地走向了頂層長廊的末端，用工作人員給她的密碼穿過壹個大理石拱形門後，她就聽見了輕輕的、悅耳的水聲。
　　這兒沒有壹盞燈是亮著的，唯壹壹個隱隱約約、粼粼閃爍的光源，正來自於面前遊泳池的底部。
　　“來簽到的嗎？”壹個柔和沙啞的嗓音，驚了林三酒壹跳。壹個穿著大紅色紗袍的女人，遠遠地坐在遊泳池另壹端；她的嗓音柔美得接近毒藥，呢喃壹般低低笑道：“下去吧，簽到點在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