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0章 強迫交易

　　“把他帶過來，”樓琴轉頭吩咐了壹聲。
　　旁邊壹個年輕部下，立刻張了張嘴：“可是……”
　　她看了那人壹眼。“帶過來。”
　　換作以往，她命令壹下，就再沒有容人置喙的余地；不過如今樓琴也看出來了，在靠山梟西厄斯戰死崩塌、地下農場茍延殘喘，自己面對林三酒又不戰而走之後，她的命令就有點搖搖晃晃，不容易紮住根了。
　　“可是他還沒有答應我們的要求，”年輕部下不太服氣，說：“這是我們唯壹壹個能談判的——”
　　在血霧傾灑噴濺上來的那壹刻，樓琴已經閉上了眼睛。
　　她舉起手，用袖角輕輕抹去了面上的血，轉身望向另壹個部下；身後響起了沈悶的“咕咚”壹聲，壹個沈重的東西砸在了地面上。
　　她總算沒有淪落到要把壹個命令重復三次的地步，另壹個短發西裝的女人，不等她再次開口，就慌忙說道：“我知道了，馬上就帶他過來！”
　　部下迅速走了；樓琴在等待的時候，靜靜地打量著遠方半空中那壹個仿佛霧氣凝結後形成的黑洞。
　　鯊魚系總指揮部，早就在多方衡量之後，轉移進了深山山崖裏；總部出入口從外界看來，只不過是百米高的山崖上細細壹線裂縫。樓琴怎麽也沒有想到，那道裂縫式的出入口，如今竟被吞沒了，聯接上了另壹處空間。
　　“我花了很大功夫，才終於輾轉找到了壹個我以前認識的、非常強大的人。她早就對我失去了興趣……為了請她出手，我極盡所能、費盡口舌，終於換來了她的壹點點配合。”
　　樓琴的目光投入了濃霧翻滾的黑洞裏，隱隱約約地，她能依稀分辨出對面壹個坐在地上的人影；黑洞另壹頭似乎也是深夜時分，而那人好像已經對夜晚十分疲倦了。
　　“可是我知道，她不是壹個會看所謂‘過去情面’而幫忙的人。她對我的養育結束了，就不會再伸壹伸手的……她之所以會同意，恐怕因為現在運行的劇本裏，重點並不是我。”
　　黑洞另壹頭的人，壹聲未出。
　　哪怕看不清面容，樓琴也感覺到，他好像對世上壹切，都提不起力氣和興趣——難以想象梟西厄斯的背後，竟然是壹個這樣的人。
　　不，幸好他是這樣的人，她才有壹搏的機會。
　　“不過，那不重要，我不在乎。”樓琴低聲說，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給她壹個回應。
　　畢竟他跟梟西厄斯不同，他明確說了，對地下農場毫無興趣——所以不管她說什麽，可能都沒有意義。
　　“我早已習慣了，要抓住壹切我能抓住的東西，用它們拼湊出壹條路，通向我要去的地方……代價也好，道德也好，我都可以放下。”
　　身後遠處的通道上，遠遠生起了細微的腳步顫動；樓琴不必等腳步聲走近，已知道西裝女部下帶著人回來了。
　　“我需要地下農場，就壹定要獲得它，因為只有疫苗，才能讓進化者得救。梟西厄斯改造了末日世界的壹部分空間，使其能量流動、自我供給、自成天地，最重要的是，能夠讓裏頭的農場像是玩具模型壹樣，被人牢牢控制管理。沒了他，不僅農場無法持續，就連鯊魚系本身，也可能會變成他人板上魚肉。我知道，他能做到的，對妳來說更是不值壹提。”
　　黑洞裏的濃霧在無聲地翻騰著，沒有回應。
　　在腳步聲終於走近她身後的時候，樓琴頭也不回，驀然之間往後壹探手臂，精準地扣在了壹個人的脖子上——八頭德低低地抽了壹口氣的響聲，小小地撲蕩在山崖空隙形成的道路上。
　　“他對農場來說至關重要，妳既然想向我要走他，我自然就要換回壹點什麽。”樓琴盯著黑霧中的人影，說：“我不是在請求妳的幫助，因為妳根本不會幫助我。這是壹場強迫交易，妳我顯然都沒有拒絕的余地。”
　　黑洞中終於又傳出了那人的聲音。他第三次開口，是嘆了壹口氣。
　　“妳明白‘要挾’我，是壹件多麽沒有意義的事嗎？”
　　“不，我不是在要挾妳。”樓琴平靜地說，從八頭德的喉嚨上松開了手。“我在他身上種下了壹個控制手段。只有我令他去做的事，他才會去做……怎樣？妳要了他去，也不是為了看著好看的吧？”
　　八頭德面上無風無波，近乎麻木地朝黑洞走了壹步。
　　濃霧中靜了兩秒，那人不勝其煩地又嘆了壹口氣——好像他是在辦壹道極其繁瑣復雜的手續，只是為了要讓壹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回復正常。
　　如果他可以通過抹除世界而抹除虛無感，樓琴覺得他搞不好也會的；只是抹除世界也很麻煩罷了。
　　“妳說話還藏壹半做什麽？”他十分懶怠地說，“還有壹個手段吧？讓我看看……是即時死亡壹類的東西嗎？”
　　“是的，”樓琴低聲說，“我會以我自己的性命為代價，叫他即刻死亡。因為我付出了最大代價，所以物品也會無視阻礙，強行發動。哪怕是妳也阻礙不了。”
　　“才剛種下去的？為了強迫我？”
　　“沒錯。”樓琴說，“妳只需要將妳的力量借給我壹部分，其余的我來就行了，妳甚至不需要從地上站起來。等我知道農場和鯊魚系可以重新正常運轉，我就會恭恭敬敬將他送去給妳。”
　　“只要我壹拿到他，妳所有的機關都會付之流水，妳明白麽？”
　　這壹點，樓琴很清楚。
　　作為壹個進化者組織的首領，她看過的人各式各樣，多如過江之鯽。壹場對話下來，她已經看得很清楚，只要府西羅分給她壹點點力量，讓她重建起了農場，那麽就算對方徹底控制了八頭德，府西羅也不可能再費事費力地回頭找她算賬了。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人生的討厭之處，真是避也避不開。”府西羅低聲說，“小酒不認可妳做的事情……而她是我重要的夥伴。我不應該背著她幫助妳。”
　　樓琴在心中壹沈的時候，又忍不住覺得“夥伴”二字很荒謬。
　　她壹時間沒有工夫去想，究竟為什麽“府西羅與林三酒是夥伴”壹事令她感到荒謬，追問道：“所以呢？”
　　“妳的交易，我答應了。”府西羅聲音低沈地說，“不過妳的農場，只會存在到她希望我出手解決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