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出來了

　　林三酒壹手撐著地面，剛要翻身坐起來，“嘶”地吸了壹口涼氣，又摔回了地上。她覺得自己像個渾身開裂了的石頭人，壹動就要碎成壹地石塊了；【防護力場】吃掉了壹半的痛感，卻沒法完全抹去能力效果。
　　這是什麽能力？
　　壹個滿臉胡子的兵工廠成員彎下腰，正準備壹把抓向林三酒時，黎文溯江卻制止住了他。
　　“妳剛才對我還算禮貌，”他低頭看著她說，“我是壹個禮尚往來的人。我也勸妳壹句，不要試圖反抗……否則恐怕【春日綻放的花園】會將妳肢解。”
　　林三酒在關鍵時刻，很知道聽勸。
　　她半倚在碎石堆上，後背被紮得硬生生地疼。“怎、怎麽回事？”她喘著氣問道，“妳不認識盧澤？”
　　“我可從來沒有主動提過這個名字。”高個兒男人此時面色沈沈的；在壹地火光、呼救和哀號的人們之中，他也沒法像剛才壹樣微笑了。“壹切都是妳自己的猜測……妳早就把自己給說服了，我只是稍微配合了壹下。”
　　林三酒怔怔地眨了眨眼。
　　“但斯巴安說……妳是壹個沒有過去的人。”
　　“很奇怪嗎？”黎文溯江攤開手，在空中示意了壹下。“我的過去早就和那個世界壹起消亡了，而我也喜歡保持壹個誰都不認識我的狀態。個人愛好。”
　　他看了看林三酒，又補充了壹句：“我本來以為，那個盧澤、馮七七或許和今夜入侵有什麽關聯。不過我配合妳到了最後，卻發現他們似乎與兵工廠沒有關系。不過能抓住妳壹個也好……有了妳，找到斯巴安就不難了。”
　　林三酒壹楞，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妳不覺得這個辦法有點兒可恥嗎？”
　　“為什麽可恥？”黎文溯江歪過頭，黑發散落下來。“對戰之中，利用敵人的弱點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但妳要用女人來逼他——”
　　“這只能怪他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不合時宜的弱點了。”黎文溯江面色不動，“這樣的世界裏，男女有什麽分別？為什麽對女人這麽軟弱？”
　　林三酒咬緊了嘴唇。
　　如果他放出消息，說她落在了自己手上，那麽她有八成把握斯巴安會回頭來冒險救她——那時就成自投羅網了。
　　她或許是被憂慮壓得心神不屬，下意識地又掙紮了壹次——等她發現自己幹了什麽的時候，她又壹次摔回了地上；這次，她甚至感覺右臂似乎隱隱有要分裂的趨勢，壹陣寒意頓時叫她不敢再動了。
　　“……妳的能力可以延遲發動？”林三酒喘息著問道。
　　“剛打上去時只是讓妳痛壹痛，”黎文溯江挽起壹邊袖子，像取手鐲壹樣在自己手腕上壹抹——手指劃過明明什麽都沒有的皮膚，落下時卻捏住了壹個光圈。“讓妳以為那壹下只是普通的物理攻擊而已。不過種子種下去了，我讓它什麽時候生長綻放都可以了。”
　　林三酒擡眼看了看他手中的橙黃光圈。
　　“妳脖子上夠忙的，”黎文溯江蹲下來，打量了她的繃帶壹眼。當她心中壹緊時，卻見他擡起了那只橙黃光圈，忽然就朝她的脖子落了下來——他的動作並不快，她壹直看得清清楚楚，卻苦於身體沈滯而躲閃不開；光圈毫無阻礙地穿過脖子，在她頸後重新合攏了。
　　“好了，”他站起身，“妳需要我為妳介紹壹下這個物品嗎？”
　　林三酒冷冷地瞥了他壹眼，壹個字也沒說。
　　“戴上它以後，妳就必須壹直跟隨在我的十步範圍以內。任何碰觸它、逃跑或攻擊的嘗試，都會激活光圈。妳在剛壹有所動作的那壹瞬間，它就同時會把妳在光圈以上的那壹部分，比如妳的腦袋，在空間中固定住。”
　　好像怕她沒有意識到這壹點的嚴重性，他微微壹笑：“……妳明白了嗎？妳的身體仍然朝某個方向動了，但腦袋卻被強制留在了原地。這就是它的效果了。希望妳能好好記住這壹點。”
　　林三酒報以壹聲嘲諷的笑：“這麽好的東西，妳把它留給我？”
　　黎文溯江看著她，漆黑眼睛裏沒有情緒——他顯然是壹個非常善於掩藏情緒的人。
　　“這位長官，妳看看妳身後那些瀕死的人，”林三酒毫不猶豫地戳中了他的痛點：“……有壹個是因我而死的嗎？”
　　黎文溯江抿了抿嘴角。盡管他沒有轉頭，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掃了壹眼遠處三三兩兩、伏在地面上的人影。
　　“妳放心，”他的聲音都被某種東西壓成了薄薄的壹線，“……塔裏的客人，只要沒死在裏面，就會受到我們最熱烈的歡迎。”
　　“那我得祝願他完好無恙了。”林三酒勾起嘴角，毫無笑意：“能把妳們的指揮官和他的塔壹起從天空裏拽下來，我倒想看看妳們雙方誰會贏。”
　　黎文溯江挑起眉毛，點了點頭：“我現在倒是有點相信，妳確實對塔裏的人不知情了。”
　　林三酒沒有回應。她現在已經想到了逃脫的辦法，接下來只要等待時機就行了……這兒畢竟只是兵工廠的壹個分部。不管那人是誰，既然敢挑戰兵工廠，想必也有了充足準備——起碼，那人應該可以制造壹個她或者斯巴安能利用得上的機會。
　　說來真巧；偏偏是她和斯巴安行動的這壹晚，指揮官塔也恰好受到了另壹方的襲擊。
　　想到這兒，她慢慢皺緊了眉毛。
　　黎文溯江在她面前壹揮手，應該是撤銷了【春日綻放的花園】能力——因為那種像是石頭人壹般即將四分五裂的恐懼感，壹下子就從她身上輕了。
　　“妳現在可以站起來了。”他低聲說，“十步範圍，記住了。”
　　在兵工廠如此急需人手的時候，黎文溯江依然把兩個戰鬥員安排在了她的後頭，亦步亦趨地緊跟著她。由安全部長官領著，林三酒再次走向了遠處那半截沈寂黑暗下來了的細塔。
　　雖然比壹般的火更毒，但塔上火勢還是被趕來增援的人手撲滅了。只有地面上仍跳躍著壹叢壹叢的零星火光；讓它們繼續燃燒的養分，唯有壹具具摔倒在地就再也爬不起來的人體。
　　就在壹行人跨過屍體，走向細塔時，林三酒忽然聽見了金屬吱呀壹聲扭轉開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目光落在了從細塔中邁出來的人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