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1章 要不換神婆來吧

　　“謝謝，謝謝妳。”
　　這是神婆在從卡片庫現身、弄明白情況以後，第壹時間握住林三酒雙手的時候，對她所吐出口的話。
　　“謝我什麽？”林三酒都茫然了。
　　神婆此時的神色既嚴肅，又隱隱有點激動，擡起臉看著清久留，雙手還握著林三酒不放，上上下下地搖晃：“謝謝妳，妳不曉得，在我的職業生涯中，很少有能夠親眼看到工作成果的機會。我難道就不追求壹個專業性的正面反饋嗎？我當然也是在乎我的工作表現的呀。可是我做壹百次預測，可能有九十九次，最後都無疾而終、不得結果了，就是有結果，人家也不會特地來通知我壹聲……”
　　“好了好了，不客氣，這是我該做的，妳先把我手放開。”
　　釋放了林三酒的手，神婆還在眼睛晶亮地看著清久留，仿佛他是自己剛下出來的壹個什麽寶貝蛋。“何況這個結果還這麽美麗！猶如星辰！我的預測真是壹點錯也沒有！”
　　“……謝謝？”名為清久留的結果，不太有把握地說。
　　林三酒掐了掐自己的兩個眼角，嘆了口氣。“我們能不能回到正題上來？神婆，我叫妳出來是為了問妳，妳預言中‘強大美麗的生物’是指副本生物嗎？也就是說，清久留可能已經是副本生物了？”
　　她難以想象、更難以接受，清久留會與理發店師傅變成同壹種性質的東西——不管用什麽辦法，她絕不會讓清久留往後漫長的人生，都困在這壹個副本裏。
　　神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轉了轉，換上了壹臉茫然。“啊，就，‘生物’啊……”
　　“我知道，但我現在想弄明白，他究竟是壹個人，還是已經被副本動了手腳，變成了副本生物。”林三酒壓下焦躁，盡量耐心地解釋道。
　　“妳們都在擔心這件事？”在神婆莫名詫異的目光下，兩個人都點了點頭。
　　神婆看著清久留時，臉上浮現出了壹點疼惜，好像發現壹個漂亮孩子原來是傻的壹樣。“可是……人類不也是生物嗎？”
　　VIP室裏陷入了壹陣短暫的，絕對的靜默裏，唯有神婆左右扭頭時發出的衣料窸窣聲，印證著二人的啞口無言。
　　“那……他是人？”林三酒接受不了自己竟然被神婆給聰明過去了壹頭，試圖進壹步驗證。
　　“他是生物，”神婆嚴肅地說，“我的預言告訴我，他是生物。我的生活經驗告訴我，妳也是生物。至於妳倆是人是狗還是副本生物，我也不是動物學家，我不好下這個跨專業的判斷。”
　　“我是人，”林三酒忍不住說。
　　“妳自己是這麽講的，”神婆點了點頭。
　　等把突然專業起來的神婆送回卡片庫以後，清久留喃喃地說：“……妳的人形物品，都不知道妳是不是人啊？”
　　“她……不太按常理思考，可能腦子搭建得就不壹樣。”林三酒擺了擺手，“總而言之，我覺得眼下最重要的事、也是唯壹壹個能直接讓我們得到答案的辦法，就是妳直接離開——妳是想離開的吧？”
　　清久留四下看了看這壹間裝潢得舒適柔軟的房間，仿佛是在檢視他過去的數年人生。
　　“老實說，我從來沒想過我的計劃真能成功，真的能夠再次找到妳。”他慢慢地說，“所以我也從來沒想過，在找到妳以後下壹步應該幹什麽……讓大巫女找回自己的身體之後，世上就再沒有壹件等待我去完成的事，或者必須要找到的人了。”
　　“妳是不是也有員工合約？”
　　“我好歹也是副本內的第壹個人類員工，”清久留在這種奇怪的地方還挺驕傲，“做到如今，早就沒有合同期的約束了，從理論上來說，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那麽，去哪裏對妳來說都無所謂？”林三酒試探著問道。
　　清久留想了想，聳聳肩：“是啊。”
　　那可太好了——林三酒壹巴掌就拍上了他的後背，激動之下壓根沒留意自己用上了多大勁：“那妳跟我走好了，我跟妳說，我如今也是有星艦的人了，船上還有幾個朋友——”
　　“真的不是開玩笑，”清久留被打得咳了兩聲，“妳再攻擊副本員工，會有麻煩的。”
　　“噢，”林三酒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巴掌也有點疼，說：“說起船上的朋友，其實他們也在這個副本裏，好像還沒走到終點呢。”
　　說到這兒，她將自己如何與人偶師結識、大巫女決定進駐人偶師腦海的前因後果、余淵從人變成數據體又從數據體變成人的過程、與衛刑的相識是怎麽引向了元向西，還盡量概括了壹下禮包如今的狀態……等她好不容易把過去經歷講完，喝了好幾口水潤喉的時候，林三酒才恍然意識到，在分別的數年裏，原來她已經走了這麽遠的路，見識了這麽多的人。
　　與她盡管危險、卻充沛多樣的復雜人生相比，她不由感覺清久留像是因為大巫女的存在，而失落了許多年——那些原本應該走在路上，遙望遠山的時間，他卻壹直坐在賭場房間裏，不知道能不能等來壹個正確版本的“林三酒”。
　　清久留卻好像沒有生出同感。
　　他只是壹直安安靜靜、全神貫註地聽著；在林三酒講述經歷的時候，他仿佛也退進了壹旁的影子裏，以近乎無盡的興致與耐心，充當著壹個傾聽林三酒的配角。
　　假如有人在她說到壹半時推門進來，林三酒心想，甚至可能不會察覺清久留實際上是壹個多麽令人移不開眼睛的人——或許他之所以能夠演好任何壹個角色，不止是因為他的演技好，還因為清久留就是本質如同流水行雲壹樣松散自然的人，隨行就境，並不要求聚光燈只對他壹人忠誠。
　　“妳看過賭場內的獎品兌換吧？”等林三酒把該說的都說了，該答的都答了，清久留才沈吟著問道：“妳有沒有留意到，兌換分類第四項裏，有壹個‘聯絡與相助‘？”
　　林三酒在腦海裏打撈了壹陣，說：“好像有……”
　　“這是賭場最近新推出的壹個功能服務，”清久留壹邊說，壹邊收起了剛才發給林三酒的牌。“只要交上要求的籌碼，妳可以聯絡自己在副本道路上的同伴，甚至還可以為他們送去援助——這個援助，可以是下壹個行走方向，對道路挑戰的提示，或者對通關有幫助的道具。”
　　林三酒都能感覺到，自己雙眼亮得可以當成探照燈用了：“也就是說——”
　　“是的，”清久留說著，重新給她發了兩張牌，“我們現在出去以後，就可以立即聯絡上人偶師壹行人。”
　　每壹個朋友，都像是標誌著壹段自己人生的獨特記號；如今他們竟然有可能要碰面、要相識，從此不知又會創造出什麽樣的時光，哪怕只是想壹想，都讓林三酒感覺十分不真實，好像恍恍惚惚地還沒完全從夢裏醒來。
　　“妳發呆幹嘛，”還是清久留將她叫回了神，“妳開牌啊。”
　　“啊？”林三酒壹楞，“不是都玩過壹把了嗎？我們現在不是應該出去嗎？”
　　“妳以為妳進了VIP室，還賭輸了，就可以隨隨便便轉身就走啊？”清久留趴在桌邊，下巴抵在胳膊上，好像這壹場與林三酒的黑傑克對戰，於他而言實在是壹點挑戰性都沒有。“賭場也是有規矩的，何況是壹個副本賭場。”
　　“那我贏壹把就能走了？”林三酒看著自己面前的牌問道。
　　“不行，VIP室的規則設計很簡單，但是很狡猾。”清久留點了點自己面前的壹張10，說：“輸壹場就必須要交上相應的賭註，這壹點妳已經知道了。除了這壹點之外，每輸壹場，妳就必須要贏兩場才能出門……舉個例子，妳如果輸了三場，不管是不是連續輸的，妳需要贏回的場數就要加上六場，滿足條件才能順利離開。”
　　林三酒發現自己自打進了VIP室，就總是有閉不上嘴的時候。
　　過了好幾秒，她才算是消化了規則：“那、那我贏兩場才能走？有妳在，應該沒問題吧？”
　　“妳不要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清久留別開了臉，“荷官是不能動手腳做偏袒的。”
　　“黑傑克……要湊幾點來著？”林三酒瞪著牌問道。
　　“二十壹。”
　　通過要牌湊齊二十壹點、打敗荷官，說起來很簡單，然而林三酒在壹連輸了兩場以後，額頭上汗都下來了：“妳出千了吧？”
　　“我出妳的千，我有什麽好處嗎？”清久留面對如此敗績，也有點沒好氣了。
　　眼看著馬上就能聯絡上人偶師壹行人了，結果卻被壹把破撲克牌給阻擋得出不了門；林三酒可謂是又氣又急，壹連換了三種賭法，又壹連輸了六次——清久留大概是人生中第壹次抱著這麽多瓶酒，卻連笑也笑不出來：“要不妳讓妳那個神婆上吧。”
　　“湯鍋，”林三酒絕望之下，自暴自棄了：“我賭那個湯鍋，怎麽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