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倉庫保管員

　　把【能力打磨劑】高高放在貨架上，在它灑下的銀光中，林三酒仔細地裏外檢查了壹遍那件防風服。
　　商標、水洗標磨損得厲害，壹個字也看不清楚了。外衣左邊口袋裏有壹團黴爛了的紙巾、口香糖的包裝紙，紙上還殘留著壹部分鐵銹，正是那把小鑰匙留下的。另壹個口袋裏，她發現了壹張裝在塑膠套裏的員工卡——掛繩斷了，看來這就是為什麽它會被揣進兜裏的原因。
　　在黃黃的塑料下，員工卡上模模糊糊地殘留著幾個字，她依稀能辨認出來的，只有“服務公司”、“員”，和似乎是姓名壹部分的“利”字。
　　林三酒頓時地吸了壹口氣，壹下子心中雪亮：“死者根本不是進化者！”
　　“怪不得我會覺得不對勁……”她揉了揉眉心，再擡頭看向倉庫的時候，覺得好像壹切都不同了似的：“讓我起懷疑的，不是副本裏有的東西，而是副本裏應該有卻沒有的東西。”
　　曾經死在這個副本裏的進化者，就算不是成百上千，肯定也不止壹個。然而殘留在副本裏的屍余，卻只有那麽壹小把骨頭和頭發——那麽其他人的屍身呢？
　　死在副本裏的人，卻幾乎全部都從副本中不見了，可想而知這壹定是副本幹的，因為它不需要林三酒去考慮之前的進化者。它通過某種手段處理了所有的屍體，唯獨卻留下來了這壹點遺骨；結合那壹條提示，很顯然這堆骨頭是線索，是在向林三酒傳達壹個訊息。
　　“有人曾死在這裏”。
　　另壹個訊息，是通過員工卡傳達出來的。
　　“死者是壹個還在上班的人”。
　　那麽說來，死者的死亡時間很有可能是在末日來臨之前；就算晚壹點兒，恐怕也不會超出末日當天——沒有人在世界滅亡後，還會戴著工牌盡忠職守地去上班的。
　　“這兒沒有任何必要生存物資，也沒有生活垃圾殘留。”意老師贊同道，“所以這個死者也不可能是把倉庫當成避難所了。”
　　“他是壹個在正常社會裏被殺掉的人。”林三酒盯著外套後背的刀口，挑起了眉毛：“這是……謀殺事件？”
　　“不會這麽碰巧吧，”意老師充滿了狐疑，“密室副本裏正好就是殺人案件的現場？”
　　“二者壹定有關系。”林三酒放下外套，伸向那條牛仔褲；剛壹將它拎起來，嘩啦啦壹陣輕輕的金屬撞擊聲，讓她不由壹楞。
　　她把手伸進褲袋裏，掏出了壹串鑰匙。
　　要麽壹把都沒有，要麽壹找找到這麽多……她第壹次收攏雜物時，可沒有發現褲袋裏還藏著鑰匙；看來隨著她破解密室的進度，這兒也會浮現出新的線索。
　　“有五把，”林三酒數了數，有點兒犯愁了：“但怎麽才能從這些鑰匙裏，找到正確的那壹把？”
　　如果有門鎖的話，她大可以壹把壹把地試——但是這兒連門都沒有。
　　與之前那壹片薄薄的小鑰匙不同，這五把鑰匙都是圓柱形的，堅實厚重。鑰匙扣的鐵絲環微微有點兒松脫上翹，林三酒拿出小鑰匙，發現正好也能套上去；看來它可能從鑰匙扣上掉下來以後，就被主人順手揣進了衣兜裏。
　　“讓我理壹理……”
　　她端詳著鑰匙、紙巾、員工卡，以及平鋪在地上的壹件防風服，壹邊思考壹邊說道：“從衣物尺碼來看，他大概身高在壹米七五左右，身材適中偏瘦……至於年紀就不好說了，不在乎衣著品味的男人，不論多大歲數穿得都差不多。”
　　“……衣兜裏的員工卡，應該也是死者的。帶著員工卡出現在這兒，說明他有可能就在這間倉庫裏上班——這個‘員’字，指的會不會是‘保管員’呢？”
　　畢竟如果是保管員的話，那他口袋裏的壹串鑰匙就說得通了。林三酒沒有忘記，門框內外都是壹片相同的水泥地；假如這間倉庫只是某個建築物中的壹個房間，那麽門內外鋪著同樣的地板就不奇怪了。同時也解釋了倉庫保管員為什麽會有不止壹把鑰匙——這棟建築物裏所有的倉庫可能都需要他管。
　　“被人用刀捅死在倉庫裏的倉庫保管員啊……”她自言自語了壹句，“不過為什麽衣服裏幹幹凈凈，壹點兒屍骨也沒有呢？”
　　而且她記得她發現衣物的地方，處於倉庫最深處；那壹小堆碎骨和人發，卻是在倉庫中間找到的。
　　衣服和遺骨分開了這麽遠的距離，只有兩個可能：壹，遺骨和衣服不屬於同壹個人；二，倉庫保管員死亡後，他的衣服被人脫了下來，扔進了倉庫最深處。
　　……怎麽想，都是第壹個可能性更大。
　　林三酒皺眉沈思了壹會兒，終於還是不甘心地嘆了口氣——如果承認衣服和骨頭不屬於同壹個人的話，那麽她剛才壹番推測就要完全落空了。
　　“虧我還對這個推測很有信心呢……”她自言自語了壹句，將鑰匙和員工牌都揣進了自己的褲袋裏。“算了，看來還是得開始重建大門才行——”
　　這個念頭剛壹升起來，頭上【能力打磨劑】的銀光忽然閃爍了壹下，就像是壹個龐大的黑影從光裏走過去了似的。緊接著撲通通壹陣什麽東西落地的響聲，叫她渾身壹緊；目光急忙壹掃，她這才松了口氣：原來是【能力打磨劑】附近的壹個貨架到了時限消失了，應該是這個原因，造成了銀光壹瞬間的明暗交替。
　　重建出來的墻壁、貨架和貨物，誕生時間彼此相差不遠，有了壹個貨架消失，說明其他的也快了。林三酒叫出了【描述的力量】，在腦海裏過了壹遍該描述的細節，就又有兩個貨架消失了。
　　“……林同學。”意老師忽然叫了她壹聲，聲氣微微有點兒發顫：“林三酒。”
　　“幹什麽？”
　　“我……我也不太確定，只是……我好像感覺到了什麽東西。妳、妳先不要轉身。”
　　林三酒停住了動作，後背僵硬筆直地站在原地。“純觸”無聲無息地打開了，然而副本裏靜悄悄的，連空氣都放棄了流動，就像是壹具被埋在深深地底的棺材內部，沒有壹點兒動靜。
　　“妳……妳往前走壹步。”
　　她照辦了。那壹聲靴子底輕輕摩擦地板的聲響，在壹片死寂裏清楚而響亮。
　　意老師沒有實體，但此時卻“咕”地壹聲，仿佛也咽了壹口口水。
　　“妳不是有、有鏡子嗎？”她用微弱的聲氣問道，“禮包給的……”
　　林三酒沒有作聲，默默地叫出了壹面小圓鏡。她握著手柄，慢慢將它舉了起來，朝肩膀後方照了過去。
　　……找了幾次角度以後，她終於看見了。
　　原本是貨架的地方，此刻正被籠在壹片陰影裏，恰好處於【能力打磨劑】的銀光之外。壹個人形影子悄無聲息地立在那片黑影裏，如同在冰冷海水裏泡了幾個月壹樣，渾身泛著沒有壹絲溫度的死白。
　　鏡子裏，那人影低低地垂著頭，脖頸幾乎快與胸口折成了九十度。他深深埋著自己的腦袋，身體面對著壹只貨架，緊緊地依附其上，仿佛是被貨架托著才能站直身體壹樣。
　　“往……往左壹點。”意老師顫巍巍地說。
　　屏住了呼吸，林三酒微微挪了壹下鏡子。
　　那個渾身發白的人影，在鏡面裏露出了他光禿禿的長長四肢。他身上的白色背心已經被臟汙染成了深黑色，下身只穿了壹條花格四角褲，腿腳都深深隱沒在了陰影裏。
　　他保持著貼在貨架上的姿勢，往旁邊挪了壹大步，朝林三酒又近了壹段距離。